“秦政?”
“西蜀国君?”
“当今王上?”
望着空空无物的椅子,童才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眼眸中既有震惊又有不解,但更多的却是茫然。
空椅子旁边的桌面上,还放着一锭银元宝。
放在平时,他早就冲上去据为己有了。
但现在,他别说碰,就连看一眼都觉得刺目难耐,就像是直视烈日一样。
震惊是因为他在西市上随便看中的一个目标,竟然是西蜀国君。
不解的是,就他这么个小无赖,怎么就能被西蜀国君看上了呢?
而茫然,则是因为他此时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相信秦政说的话,收下所谓的“定金”,还是起身离开,就当这件事情从来没发生过?
房间里空无一人,窗外连蝉鸣声都没有,安静的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有那么一瞬间,童才的思绪突然飞远了。
以前听说书人讲故事,说皇宫之中每到夏天都有宦官宫女,驱蝉灭虫,免得蝉鸣虫叫声打扰国君休息。
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听闻的传说,现在就实实在在摆在面前。
童才缓缓转头,目光随之落到了那锭重五两的银锭上。
“王上,真的要交给对方自己选择吗?”
回内廷的路上,白祁百思不得其解,语气中透着浓浓疑惑:“如果王上亲自下令,对方肯定会答应的。”
王上拿出那枚银元宝后,只是道明了自己的身份,之后就起身离开。
这样举动,让他怎么都想不明白。
在白祁看来,秦政是有心收服对方的,可秦政做的那些事情,又不像是收服对方的样子。
比起满心疑惑的白祁,跟在身后的周泽则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
换成以前,他心中的疑惑绝对不会比白祁少。
但经历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后,周泽的心态,早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无论王上下达什么样的命令,只要按照命令去做就好了。
至于结果,完全不是他需要考虑的问题。
周泽抬头看了眼白祁,再三斟酌后,最后还是打消了将心中想法如实告知的念头。
白都尉可是白家人,而他,只是个小小的奴才。
君臣对答的时候,可没有他插话的份儿。
周泽默默垂头,规规矩矩跟在两人身后。
秦政自然不知道周泽心中作何想法,此时的他,还在考虑该怎么回答白祁的询问。
“决定权不应该在寡人,而是在童才自己的手上。”
“就算寡人下令,他迫于威压答应效力,可谁能保证他日后会不会迫于压力再向别人效力呢?”
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白祁难免愣了一下。
而秦政还在继续解释:“再者,童才与寡人而言只是个可有可无的添头,对方愿意效力自然是再合适不过,可就算不效力,也无伤大雅。”
白祁皱眉垂头,好半晌后才似懂非懂点点头:“臣……明白了。”
秦政哪里看不出来白祁只是一知半解。
可现在这个场合下,他又没办法把自己的想法,对他全盘托出。
毕竟古代还没有心理学的概念,想要让白祁明白原理,还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唾沫。
与其有那个时间,他还不如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事情上。
比如说,如何逼李御退位。
“你家里那五十人现在情况如何了?”
提及正事,白祁也迅速调整好情绪:“回王上话,伤势都已经养的差不多了,随时都可以投入战斗。”
“随时吗?”
秦政低声重复了一遍,若有所思点点头:“说起来,白老将军给那些人拟定称呼了吗?”
“啊?”
听到这没头没尾的询问,白祁显然有些茫然。
“寡人的意思是,总不能一直称呼这些人为护院打手。”
秦政瞥了白祁一眼,耐着性子解释多说了两句。
听到这儿,白祁这才算是彻底反应过来。
注意到秦政的表情,白祁干笑两声,急忙道:“回王上话,我爷爷还没有这方面的考虑。”
顿了顿,白祁又补上一句:“臣斗胆请王上赐予一个称号。”
秦政本来就有这方面的考虑,面对白祁的说法,直截了当给出答复:“既然是仿赤甲军操练,又着夜行衣,不然就称其为玄甲军吧。”
“玄甲……军?”
白祁猛然停下步子,表情愕然。
众所周知,西蜀军队对于军伍有专门的建制称谓。
十人为一伍,十伍为一标,十标为一营。
两营及以上才有资格称卫,骁骑卫、熊渠卫、金吾卫都是如此。
每一卫人数达到五千,且有战功,才有资格成“军”。
熊渠卫与神殊军的区别就在于此。
西蜀军伍中,羽林军虽然称为军,但实际上本名应该为羽林卫,只是羽林军是早年间西蜀皇室的近卫,人人都有战功傍身。
当年的羽林军,每个人单拎出来丢到其它军伍种,都是统领起步可领一营。
事实也正是如此,但凡羽林军出身,必有资格担任武将官职。
只不过历经这么多年,羽林军早已经成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军伍,再也不复当年的辉煌。
白祁也正是这个原因,才会显得格外惊讶。
要知道,那些人总数才五十余人,五十余人的军伍,直接冠以“军”的名头?
“王上,您是不是说错了?”
白祁也顾不得失礼不失礼了:“那才五十人左右,怎么可能……”
“谁说只有五十人了?”
没等白祁说完,秦政就笑着反问了一句。
闻言,白祁瞳孔微微收缩。
因为出身原因,他之前听到过些许传闻,比如说……金吾卫全员阵亡的真相。
“王上,您的意思是……”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秦政摆摆手,示意白祁不用多说:“算算时间,那位舒州步兵统领戚山应该也快到都城了吧?”
“文有司马庄,武有戚山,这位中书令大人,还真是半点不消停啊。”
秦政面露唏嘘神色,感慨道:“不过这样也好,倒是省了寡人挨个儿找过去的麻烦。”
说完这话,秦政自己反倒先愣了一下。
白祁本来没有察觉到这句话中的问题,直到秦政突然的停顿,他才隐约察觉到有点不对劲。
“王上?”
秦政没有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往下说,而是直接改口道:“时间已经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喏!”
白祁躬身应声,随后停在了原地。
而秦政则领着周泽继续大步向前,直直朝着御书房方向赶去。
幽暗的深宫之中,秦政喃喃自语的声音依稀可辨。
“省了挨个儿找过去的麻烦……”
“省了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