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听令
华雄环顾四周,心中已有数。
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郭祀并未现身此地,甚至连一个能够交涉指挥的百夫长都未曾见到。
除非他用着这“大都督”的官职低身去问什么都不清楚的杂兵。
暂且不论这些杂兵是否认可他的身份,即便他们真的认了,这也不等同于是在进行正常的军务交流。
身为军中的首脑,竟要与那些连死后都无法得到妥善安置的杂兵对话。
这样的场景,无疑等同于自降身价,与灰溜溜地逃离并无二致。
李儒这阳谋确实狡猾,较之于阴谋更为令人难以应对,只留给华雄两个选择:要么狼狈逃离,要么...硬碰硬。
他不是朱元璋,身份既不是皇帝,手下也没有令文武百官胆寒的锦衣卫,只有一个没有任何卵用的头衔。
贾诩轻叹一声,眼神中透露出对眼前局势的无奈,面对这逼至绝境的阳谋,他也束手无策。
想到这华雄深呼吸一口气,做出了决断。
他顶着所有人的目光向前走去,缓缓靠近那被高高吊起的杨奉。
杨奉见华雄走来,心中五味杂陈。
他有些愧疚,自己之前是细作,可华雄还是不惜前嫌接纳了自己。
可作为属下,连来军营找人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甚至给对方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但也有些迷茫,自己是不是真的选错了人?
看样子华将军四面楚歌,手无兵权连自保都显得艰难,更何况是拯救自己?
“大..”
“大...大都督...”杨奉艰难地开口,长时间被吊着使得他的喉咙干涩,声音微弱而颤抖。
他努力张开干裂的嘴唇,试图解释自己的无奈与苦衷,但一想到华雄如今的处境,最终还是低下了头,选择了沉默。
华雄对此置若罔闻,二人相识尚浅,杨奉愿意开口称呼自己就不错了,何来死心塌地一说。
“你受苦了。”
说完他不等对方反应,立刻转头看向一旁仍在直视前方的亲兵,这两人好似将他当作透明人一般。
“你们是谁的下属?”
他平静地问道,可两名卫兵没有任何一人回话,毫无反应。
这时人群中不知谁开口笑了一声,随后一发不可收拾,其余笑声如潮水般涌来。
曾经他们面对自己伍长时他们都小心翼翼,而此刻面对这大都督却像是街头无赖。
有人拍打着大腿,有人抿着嘴尽力忍住笑意,一时间场面热闹异常。
“哈哈,大都督?这是什么大都督啊?连个人都管不了!”
一个身材魁梧的士兵大声嘲笑道,他的脸上满是戏谑之色。
“可不是嘛,自己人都被抓了,还在这儿装模作样地要救人,谁理他啊?”
另一个士兵随声附和,语调轻松,仿佛谈论的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笑谈。
又一个士兵插嘴道,语调充满了嘲讽。
“别闹了,咱们谁见过这样的大都督?哪有将军是这种模样的。”
“就是,反正咱们没见过。这种场面,咱们也就是看看热闹,别当真。”
士兵们的嘲笑声此起彼伏,仿佛只是在平淡无奇的军营生活中寻找一丝乐趣。
他们投来的目光,带着几分戏谑,几分无所谓,仿佛华雄的尴尬处境与他们并无太大关联。
军中本来就枯燥,好不容易有大官“唱戏”他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娱乐的好机会,原本感觉无趣的人也一个跟着一个开始起哄。
华雄在他们的眼中,已经成了一个可供消遣的笑话。
一部分人看待这种情况面无表情,他们不在乎哪个大官跟哪个大官斗,只要能发出粮饷那都无所谓。
只不过在在喧闹的人群中,有一人独树一帜,他挺直身子,目光深邃好奇盯着华雄,想看这位大都督如何应对眼下状况。
这人此人身材高大,肌肉线条分明,正是华雄多方寻觅的徐晃。
但是当听到杨奉提到有个大将军对他青睐有加,且正是那位在战场上阻拦曹操的将军时,徐晃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对华雄的印象十分深刻,但遗憾的是,那更多的是一种负面印象。
毕竟,他亲眼见过华雄在战场上骑兵堵路、残害己方将士的冷酷手段。
自己也差点死在那场战役当中,想让他敬仰他也敬仰不起来。
因此,当杨奉找上门来时,他首先感到的是震惊——这位大将军竟然找他一个无名小卒?
但随后,他便拒绝了这份邀请。
大丈夫志在四方,建功立业是他的追求,然而一想到华雄那心狠手辣的手段,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在徐晃看来,华雄这等冷血之人,视民如草芥,他自然不会为了杨奉而冒险。
他此刻只是冷眼旁观,想要看看华雄如何在这样的困境中脱身而已。
贾诩在一旁紧握拳头,面色阴沉至极。
他敏锐地察觉到,那些言辞最为激烈、笑声最为响亮的,身披精甲。
与那些普通士兵穿甲胃不同,一看就是亲兵待遇,大抵是安排进来的托。
杨奉在嘲笑声中默默叹息,头垂得更低,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今日之事,恐怕难以善了。
华雄不为所动,见二人依旧沉默,相比上一次提高了音量。
“你们是谁的亲兵?”
....
这一声喝问,练兵场上的喧嚣,一时间,练兵场上笑声骤停,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停滞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华雄身上,等待着那两个亲兵的回答。
空气凝固了,只有微风拂过,带动着军旗微微飘动。
一息....
两息...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无数倍,但两名亲兵依旧如同木桩般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
众人的耐心似乎也在这一刻被拉伸到了极致。
直到三息过后,那两名亲兵仍旧如同雕塑一般。
这一刻,仿佛所有的期待和紧张都随着这沉默而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比刚才还要汹涌的笑声。
笑声如同潮水般涌来,震得练兵场都仿佛在颤抖。
原本只是旁观者的人此刻也忍不住了,纷纷加入这场嘲笑的狂欢。
他们的笑声中充满了戏谑和嘲讽,仿佛华雄的沉默和无奈就是他们最大的娱乐。
华雄见状也笑了,只不过眼中蕴含着些许杀意,继续对着两名亲兵喊道:
“听令!”
可惜仍没有回复,这一下众人更是笑得前仰后合,甚至有的人还模仿他的语气。
听令...
“哈哈哈哈!”
“这厮怕不是专门请来给咱们找乐子的!这人要真是咱们头那我估计没死站战场上,反而成了第一个笑死的人!”
在这阵阵嘲笑声中,华雄的脸上始终保持着平静,看此刻已经到时候,转过身看向贾诩,大声问道:
“文和!军中若是违抗军令,该当如何处置?”
华雄的问话如同惊雷一般,瞬间将周围的喧嚣压了下去。
贾诩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华雄的意图。
是没人认这个大都督,但是这职责谁都改不了!
不是硬嘛,不是不听令嘛!那就直接按照军法处置!
亲手执法杀人相当于替手下管教,谁都挑不出来这个刺,就算闹到董卓那里也是卫兵头领管教不严!
不但可以光明正大带走杨奉还能立威!
阳谋对阳谋!
贾诩心中的苦闷顿时烟消云散,脸上浮现畅快笑意。
大声回复道:
“大都督,按照军中法规,违抗军令者,轻则杖责、关禁闭,重则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这话刚落,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只见华雄拎起佩刀直接将最近的一名卫兵的脖颈砍断。
临死之前这装聋作哑的卫兵,惊恐的指着华雄,这一次他想要开口了,可惜已经没机会。
大动脉奔涌的血浆堵住了他的喉咙只能发出滋滋声响。
鲜血喷溅在华雄衣领上显得他有些癫狂,随后他冷笑着看向另一名卫兵。
那卫兵也没想到对方会当场杀人,吞咽一口吐沫忍不住向后一步。
可华雄怎么会放过他,拎刀逼近,这人吓得瞳孔紧缩连忙举起长枪抵挡。
只不过一声闷响过后,木制枪杆顶着刀身直接断成两截。
而他也重重栽倒在地,脑袋上出现一块刀痕,整个人抽搐不止,随着四周尘烟升起,最终没了动静。
连杀两人,全场陷入寂静,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
徐晃见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寒意,不禁重新评估了眼前这位对他青睐有加的大都督。
周围的士兵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得噤若寒蝉,全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他们眼神中充满了敬畏,仿佛看到了那个掌管他们生死的伍长一般。
华雄冷冷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的士兵,冷冷开口道:
“听令!”
小部分士兵下意识地挺身而起,站得笔直,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刀下亡魂。
这种从众心理在人类中根深蒂固,一旦有人带头,其余人便纷纷效仿。
他们左顾右盼,生怕被大将军盯上,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
虽然他们隶属于不同的将军麾下,但此刻场内没有他们的顶头上司护着他们,他们只能顺从地听从华雄的命令。
这种无奈与屈从,在士兵们的心中泛起了复杂的情绪。
违抗军令的下场就在眼前,他们不得不从。
此时郭祀府邸,李儒端坐在木椅上轻轻摆弄着手中茶具,他先是拿起茶壶,以适中的速度倾斜,将热腾腾的茶水缓缓倒入精致的茶杯中。
茶水如同涓涓细流,顺滑地流入杯底,没有一丝一毫的溢出。
随着茶水的注入,杯中渐渐升腾起袅袅热气,伴随着淡淡的茶香,弥漫在整个室内。
李儒闭上眼睛,似乎在用全身心去感受这股来自大自然的清香,脸上流露出淡淡的满足。
喝完一口茶后,李儒轻轻放下茶杯,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同时笑着对郭祀张济等人说道:
“你且放宽心,今日一旦华雄真正失去兵权,这位置就落到你们几个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