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黑雪,覆盖尸体;鲜血,弥漫大地
艾里留克虽然也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就目前大家惊慌失措的样子就足够军心涣散了,他要做的就是先稳住我们。
但不知不觉间,原本天上阴沉沉的灰色积雪云竟然从山谷顶上开始,一点点变成了黑色云层,并逐渐蔓延到了我们的头顶。
还没等艾里留克说什么,在我们的注视下,头顶上遮天蔽日厚厚的云层竟然开始落雪。
落雪在雪原上是相当正常的事情,一天一小雪,三天一大雪都是正常现象,但这场雪是我活了十八年都没见过的旷世奇观。
我一开始真的不敢相信那是雪,因为那雪很明显是黑色的,如果说普通的雪花是晶莹透亮的白水晶,那么这些天降之物便是带些晦暗的黑水晶。
我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在我们刚来雪原时那位老列车长张开双臂拥抱天空的姿势。
“那是天使从天上落下的羽毛。”他是这样形容的,即便是在这千疮百孔的末世中,老先生也没有放弃乐观的心态。
“今天我也遇上天使了,不过看样子是堕天使。”我向前伸出我的右手,试图接住一片轻盈地黑色的羽毛。
一片一寸长,微微弯曲的黑色羽毛随着空中的微风在我面前打了个转,随后缓缓地坠落向我的手心。
“真是不可思议。”亚叶看着空中飞落的黑雪,这种情况是她闻所未闻的。
大家纷纷都抬起了头,望向这纷纷扬扬的黑雪,就连艾里留克都停下了脚步。
唯独只有张言河面色凝重,眼神直勾勾地望着天上,仿佛觉察出了什么。
在落雪的飒飒声中,没有人看到或者听到,刚刚平静下来的感染能侦测仪器又开始发出了细小的滴滴声,电子屏幕上的读数也在一格一格地上升。
就在我的手就就要接住那一枚黑色雪片的时候,突然,背后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让我手一抖,雪花被我手挥起的小小气流扇到了一侧。
“喂,你没事吧!”我身边的张言河立刻转身,扶住了旁边跪在地上喊叫的士兵。
那士兵的左手紧紧捂着右手,双眼被手臂上的疼痛紧紧闭着,但很明显他相当痛苦。
“寒露!寒露!”张言河都不用叫军医,直接回头点名道姓地喊我过来。
“什么情况!”我先环视了四周,可周围全是自己人,而且刚刚明明没听到枪声,而且这是营地中心,怎么可能有敌人发起攻击。
难道是走火了?我迅速掏出了止疼药和绷带,如果是击中了手,就算是手枪子弹也能给打骨折了。
“不过好在因为是刚打出来的枪伤,可以不用消毒了。”我刚蹲到那位士兵面前,张言河已经把他摆到了一个方便我包扎的姿势。
“别紧张,别紧张,先吃点药,就不疼了。”我从手掌大小的药瓶里哗啦倒出来一把止痛片。
我治疗往往同时都会注意到伤患的心理状况,比如在队友受伤的时候,会优先用身体挡住他的视野,这样让他看不见敌人会有一种我能保护他的感觉,也方便我治疗。
就好像现在,虽然两三片止痛片就够用了,但这时候不仅要给他身体止痛,更重要的是让他在心理上也放心,所以这一把吃下去会有一种很安全的感觉,这样分散了注意力也就真的不痛了。
但当我喂他吃下那一把止痛片,准备收拾伤口的时候,我把伤兵捂住伤口的左手拿开,竟然发现并不是枪伤。
“这是……”我的目光注视到了伤兵手背的伤口,那情况竟然类似灼伤,但很明显不是灼伤。
伤口周边发黑,甚至有浮肿的迹象,伤口内部隐隐发蓝,似乎被腐蚀了一样。
而这种状况我不是第一次见了,在末世的这两年,我对付过无数只蜘蛛,但无论是哪只蜘蛛,都具有毒液喷吐的技能。
不光是蜘蛛,许许多多的感染体都会毒液喷吐。
而被感染体的腐蚀毒液击中的活体就会出现这种伤口,这还不是普通的感染病毒。
普通的感染血液并没有多么威胁,就算人类把手伸进感染血液里,只要没有外伤,病毒就渗透不了皮肤,只要尽快好好洗个手再嚼一片抗感染药就没事了。
但这种状况明显是比普通病毒要腐蚀性百倍的腐蚀毒液,可这里是营地中心,别说那么大一支蜘蛛,就连个普通感染体都连影都没有,究竟是哪来的攻击?我一脸懵逼。
但就在这时,那种腐蚀毒液的颜色突然从我面前飘过,那毒是什么颜色来着……在我恍惚期间,又有无数黑色的雪片从我面前飞过。
我猛地伸手握住了了一片黑色雪花,顿时,一股灼烧感从手心传来,被疼痛刺激,我的双眉间不停颤动着。
这时,周围不断有士兵接触到了这种雪花,惨叫声在蔓延,从一个两个,到一群两群,随后是整片营地。
“别碰!有毒!”我一边回头对张言河喊,一边用力勒住手腕,防止毒液进一步扩散。
但我宁可让手上剧烈的疼痛导致我呲牙咧嘴,也不会吃上一把止痛片,因为作为军医本人,受伤了必须要时刻知道自身伤在哪,所以不能阻断痛觉。
记得以前跟张言河聊天的时候问起来过,“哎言河,你说如果我同时和一个士兵受伤了,我先治疗自己是不是很自私?”我是这样问他的。
张言河只是摇了摇头,“医生都受伤了怎么救伤患?”张言河点出了本质的问题。
我看了看被张言河搀扶的伤兵,一咬牙先把液态的抗感染药泼到了自己的伤口上,然后用绷带紧紧地缠上。
好在张言河刚支起来的帐篷就在旁边,张言河和亚叶分别迅速将我和那位伤兵拖进了帐篷里。
张言河小小的双人帐篷一瞬间挤了四个人,我可真庆幸我和张言河习惯住一个帐篷所以他没买个单人帐篷,不然我们四个都得死在外头。
“呼、呼……”死里逃生的我们大喘着气,还没有从突发的状况下反应过来。
为什么这雪是有毒的?刚刚那光柱又是什么?外头现在怎么样了?我的脑袋及其混乱。
虽然隔着帐篷看不见外头,但听着外头的声音肯定不怎么妙,尖叫声四处起伏。
我甩了甩头,不行,这时候应该安心下来处理伤口,一旦病毒蔓延到心脏,那就算是甄选城的医疗技术也无力回天了。
我先翻开我掌心的绷带,看着发黑的伤口逐渐恢复成了红色,我这边应该是不会感染了。
那么接下来是另一位士兵,我先给他撸起袖子,他手臂已经从手掌黑到了手腕,随着血液流动,感染病毒在由手臂往躯干蔓延。
我刚想伸手拿感染药,“这个。”亚叶递过来一支注射器,里面摇晃着不透明的白色溶液。
“液态抗感染药不是没了吗?这白的是什么玩意?”我问她,虽然是亚叶递过来的,但我也不能直接给伤兵注射啊。
“我把抗感染药片磨碎了冲水,但愿能起效吧。”亚叶的背包落在帐篷外面了,要是我们有谁敢伸手出去拿到,药品的问题就解决了。
但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言河,火!”我冲张言河说了一句,他把帐篷里的一张废纸揉成球,然后把一枚子弹头拔掉,火药放在步枪的击锤旁边,随着他扣下扳机,一点火星顿时燃起了那团纸。
瞧瞧,我身边总是有这么好的队友,没有液态的抗感染药,亚叶能用药片磨碎了冲出来,没有打火机,张言河也能给我弄出火种来。
我将注射器的针头在火上仔细过了一下,说真的,对于我来说,给针头消毒就三个程度,有酒精的时候用酒精,没酒精的时候用火,要是连火都没有了就用唾沫在嘴里过一遍。
我按住伤兵的手臂,将针头扎进了黑色还没蔓延到的位置,然后将白色的溶液推了进去。
在喂伤兵吃下药片后,我们将他平放在了帐篷靠后的位置。
张言河小心翼翼地拉开帐篷一角,然后又迅速拉上了拉链,“还在下,我们目前被困住了。”他说道。
但外头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尖叫与哀嚎的声音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声的爆炸声,我们听的真真切切,是阵地前方的地雷被引爆的声音。
“发现感染者!一大群,在山谷口往我们这边冲过来了!”我们的生存辅助仪中发出了前哨的报告。
一瞬间,猛烈的炮声和火力点发出的枪声掩埋了这片阵地,“都出来迎战!敌人的数量没有我们人多,再拖下去它们过来了就都得死!”东部防线的指挥军官先发出了指令。
接着是西部的指挥官也发起了进攻的命令,我们知道,我们中部防线自然也不能例外。
“伤兵可以留下,你们在这里等着。”张言河把头顶上的军帽一扔,套上了那边伤兵的钢盔,“说实话,我觉得还是这顶钢盔适合我,真不明白为什么反而军官戴的不如士兵安全。”张言河把战术手套一戴,防弹面罩也卡到了脸上。
接着他就一头钻出来帐篷,其他帐篷里的士兵们也都纷纷接到指令,从自己藏身的地方钻了出来。
他们中许多身体都没有张言河包裹的严实,黑色的雪花无处不在,腐蚀着他们裸露在外的手和脸,但他们只是相互搀扶到火力点附近向山谷的方向开枪。
“可恶,怎么又自己走了!”我猛地从背包里掏出了一支橙红色的安乐剂一下扎进了左肩琵琶骨下方的位置,那里的肌肉距离心脏最近,能在最短时间里将药效蔓延至全身。
亚叶看着我将那管血清注射进体内,“寒露,那是什么血清?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她问我道。
但我没回答她,只是用刚刚给伤兵注射的注射器扎了自己的手指一下,明明血都出来了,但除了感觉有点痒痒的,其他没有什么感觉。
“亚叶姐,那兄弟还有三分钟应该就能恢复健康,你在这照看一下,我去帮张言河。”我掀开帐篷就飞奔了出去。
刚探头,一片雪花就擦过我的脸,但我根本没有感觉到,继续往前跑去。
当我站在一个沙袋叠高的火力点上时,大伙已经各就各位的忙起来了。
四个半人高的箱子分别被堆在机枪手两侧,箱子顶端搁上了一块木板用作遮雨棚,而更多的士兵就顶着一块木板,趴在沙袋上往前射击。
我看见近三万的感染者朝我们飞奔了过来,但最明显的却是那大片感染者背后的一只巨型特殊感染体。
它有八米多高,快十五米长,巨大的脑袋比解放卡车的头还大了好几圈,通体乌黑,背上有一根根的尖刺刺出,两条有力的前肢扒着地面,但身体后面却没有后肢,仅仅有一条粗大的尾巴。
我一眼就看见了它,“这只跟特殊感染体应该是巨颚的一个分支。”阿列克谢大叔当时在希望谷是这么对我说的。
没错,这只特殊感染体从形态上看几乎跟我逃出希望谷时遇到的那只一模一样,除了颜色是全黑,那只是灰色的,而身体上明显现在我面前这只要更大。
“这就是……西陆七大恶魔之一的雪原梦魇——巨颚体!”我迅速将双手的左轮抬了起来,在生存辅助仪的屏幕上看着也没什么,但真正遇到了真的触目惊心。
张言河在一开始就盯上了它,对于张言河来说,打中这种脑袋巨大又移动奇慢无比的怪物简直比平时他打的靶子都容易。
但随着他一梭子下来,四十发子弹全部命中巨颚的头部,但它完全跟没有事一样继续往前移动。
“啧……怎么可能。”张言河直接把弹夹往后一扔,换上了一个新的弹夹,这生死攸关的时刻,哪还有时间慢悠悠的把弹夹放回腰间。
而我看见毫不间断的火线直接击中巨颚的头部,就知道是张言河打的,而我是对付过这种类型的感染体的,当即就觉得不对。
“言河,别在它身上浪费子弹!它身上有防弹皮肤!你打不穿!”我冲张言河喊道。
随着我的喊叫,张言河瞬间调转了枪口,开始了他的高精准射击,平均两三枚子弹放倒一只普通感染者。
既然杀不了这只大的,那么就先消耗它附近的兵力,最后围攻它就好了,张言河是这样想的。
就在这时,我们头顶传来一阵阵破空声,那是后方友军的炮弹支援终于打过来了。
巨颚的巨大头部瞬间中了三发炮弹,其中包括两发迫击炮弹和一发对坦克贫铀弹,但当烟雾散去时,我们只看见了它正在快速修复的伤口。
只有那发威力能击穿一尺厚坦克装甲的贫铀弹对巨颚的防弹皮肤造成了有效伤害,那两发迫击炮弹甚至没有对它造成一点威胁。
甚至那种穿甲弹打出来的伤口没有五六秒就被巨颚自身的修复能力给恢复了原样。
“(东煌粗口),那玩意还能怎么打!”我切实的听见一向文明的张言河问候了巨颚的祖宗。
“寒露,你不是说你曾经弄死过一只吗,怎么打的!”张言河回头问我。
我连连摇头,在当时多亏了好心的的飞行员大哥把他最贵的塔沃尔步枪和两弹夹的穿甲弹给我扔了下来,加上我还是把枪口插在当时那只特殊感染体的伤口里进行的负距离射击,所以它的防弹皮肤没用上。
除了这些,更别说还有一架武装直升机的火力掩护和在此之前阿列克谢大叔把它消耗到了残血。
这现在还能怎么打,雪原集团军比快乐101穷的多,别说武装直升机,普通载人直升机都没有一架,现在想想我在快乐101工作的时候能天天坐直升机出任务上下班真他娘的奢侈。
而且我上哪去再找把塔沃尔和一个阿列克谢大叔!
我一个后空翻,用密林斗繁星在空中甩出去12发子弹,阵地前蜂拥而来的感染者又倒下了一排。
这可真是轻松极了,这尸潮能看到边,西部战线84万感染者我都活下来了,“怎么可能会死在这里啊!”我吼出了这句话,两三下将弹巢重新装满子弹,随着我的双手蝴蝶般地一挥,又是一排前面的感染者倒下。
但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巨颚高抬起了它巨大的头颅,我当然知道它要干什么,“言河,不是,大家都趴下,它要喷毒!”我高声喊着。
随着我们一起低头,巨颚猛地一张嘴,竟然将一口黑色的毒液分散成了四十多处毒液,如同天女散花似的从我们头顶飞了过去。
我看着密集的毒液从我们头顶飞过,似乎目标不是我们,但随着后方的支援炮弹再也没有打来,我反应过来了,它直接给我们把重火力瘫痪了。
“啊!”后方炮兵阵地上,尚且存活的士兵摇晃着自己旁边不幸被击中的战友,但怀里的人已经不可能醒来了。
更多的人没有直接死去,而是胳膊或者腿被击中,残肢从躯干上被腐蚀下来,伤兵握着自己的断手尖叫。
他们活不下来的,先不说那些断肢的士兵已经开始大出血了,就算没有大的伤口的,也没有足够的药品供他们阻止病毒从伤口向身体蔓延。
炮管上不断地冒出难闻的酸臭白烟,两米长的炮管竟然跟胶皮水管一样弯曲了下来。
接着一声巨大的轰隆声从阵地后方传来,是被腐蚀了的炮弹箱自爆了。
“后方阵地急需医疗兵!求求了,救救我们!”对讲机里的声音沙哑而痛苦,甚至还带着哭腔。
我一拳击打在了身前的沙袋上,这家伙竟然学会了我们的招数,我们打过去一批炮弹,它就学着散射着喷过来了一批毒液,还根据我们炮弹击中它的轨迹计算出了我们炮兵阵地的位置。
失去了后方重火力的支援,我们在前面的士兵根本撑不住,已经有许许多多的士兵因为天上的黑雪在开枪的时候倒下,他们裸露在外的伤口起满了恶心的疮口和浮肿。
尸潮已经拥到了壕沟的位置,不用两分钟,这个五米深的壕沟就会被感染者填平,然后死的就是我们了。
“寒露。”亚叶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我的身边,她扶着那位伤兵,身上披着一大块帆布,勉强遮蔽着黑雪。
“上来干嘛?带他去离卡车近的地方!”我冲亚叶喊,照这个程度,前线被攻破就分分钟的事了,一旦军团长下撤退的命令,离卡车近的人就可以优先撤离了。
但亚叶摇了摇头,那位伤兵也摇了摇头,从地上捡起了一位死去士兵的枪。
“谢谢你给我捡回来的命,但我决定再把这条命扔给感染者。”这位伤兵对我说。
“言河!”我扯住张言河的袖子,“寒露,稳住。”张言河目不转睛地继续开枪,底下的感染者一个个倒下,却不见减少。
就在这时,生存辅助仪终于来了上面的命令。
“撤退,快撤退!”我小声祈祷道,但希望几乎是在同时被打破了。
“所有雪原的士兵们,准备冲锋。”艾里留克无情的声音从那个小小的扩音器中传了出来。
但在艾里留克说完这句命令后,他一脚迈上了雪原集团军的吉普车,随着司机重重一脚踩下油门,吉普车撞开了阵地后方的栏杆,向这远离战场的方向驶去。
有士兵发现了长官们正在撤退,一把死死的抓住了卡车的车门,“长官,带上我一个!”他哭喊道,但回应他的并非是长官用手把他拉上去,而是一枚送他归西的子弹。
放下偷偷逃离的长官们,另一边的前线,我们已经达到了浴血奋战的地步。
我的嘴唇颤动着,手指扣扳机几乎扣到麻木,“去死!”一个士兵猛地拉开了手上手雷的拉环,然后将手雷用力丢在了下方的尸潮中。
沉闷的爆炸声从无数活着的尸体中传来,又能炸死多少感染者?三个?四个?还是说只是伤了这群家伙?
一口毒液猛地击中了我旁边的一位士兵,“不让我留全尸,你们也别想留!”他竟然将一桶汽油往下一泼,然后将全身的手雷抓在手里拉开从高处跳了下去。
沙袋墙下方一片火光,“兄弟,你先走一步,我马上到。”有士兵将死去的要好的战友平放在地上,用自己的上衣为他裹尸,然后一手持自己的枪一手拿他的枪在次冲上前线。
士兵们早已不知道手中的枪声自己的还是逝者的,如果是自己的,就算是自己战功,如果是已逝之人的,那就当给他送行。
终于,一处沙袋被感染者推开,无数感染者从那个缺口涌了进来,有士兵堵在那个缺口开枪,几乎是钻进来一个就被击倒一个。
但子弹最多就那么多,士兵打完了那个弹夹,终于,在一只感染者扑上来的时候,枪膛中传来了一声清脆的空弹声,下一秒他被扑倒在地。
“妈的,送走了二十三只,不介意再来一只!”他在喉咙被咬住的同时,一刺刀插进了脸前感染者的太阳穴。
我已经有好几分钟没有听见我们这个火力点的机枪声了,当我转过头看去的时候,机枪手已经趴在重机枪上,身体还保持着温度,但生命体征已经消失了。
我看见这台重机枪旁边的防弹钢板少了一侧,这架重机枪还是我从帝国军营中夺下来的那架芝加哥钢琴。
这次战斗真是全盘皆输了,我们没有想到巨颚竟然能让天上出现感染雪来封锁我们,在我们被困在帐篷里的时候再发动进攻。
我们那时候的状态已经是全员负伤了,根本不允许继续作战,即便是我们人数比感染者还多一万,但真正打起来真的战力不足。
“不愧是恶魔,实至名归啊混蛋!”我怒吼着将又一次装满了的左轮瞄准了巨颚,我知道打不死它,但我就是想打它!
更多的缺口在防线上出现,我们的人数正在急剧减少,张言河手中的枪膛也发出了清脆的咔嚓声,但他身上别说是弹夹,就连散装的子弹都没有一发了。
“寒露,你那边还有多少子弹?”张言河脸上的防弹面具斜着挂在脸边,头盔也多了许多凹痕,看上去狼狈极了。
我早已把子弹打完了,就在手中紧紧地握着一颗手雷等着最后的时刻到来。
“还剩一颗雷,够送咱俩了。”我一脸痛苦地回答他。
安乐剂的药效已经过去了,我现在感觉全身都是灼烧般的疼痛,似乎已经全身都被点燃了。
“寒露,张言河,咱们要不……往后方移动吧?”亚叶也一脸泥土,她头顶的军帽早就不知道飞哪去了,手中的手枪也空了,身上衣服多出撕裂。
张言河默默不语,我知道他说不想走,“言河,咱们走吧!”我这时也发现了端倪,冲上去摇晃他。
“寒露,你和亚叶走,看看能不能带走俩还活着的伤员,我留下。”张言河说着,又从地上捡了几颗子弹。
“要走一起走啊!”我冲我的好兄弟喊,但张言河固执地摇了摇头,“当逃兵并不可耻,因为人类本性如此,但总要有人留下,去守护人类希望的火种。”张言河把子弹推上了枪膛。
我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恐惧了,一只手一把扯住了张言河,“言河!”我哭喊道,另一只手指向后方的营地,“自从二十分钟前,我们接到进攻的指令起,我们就没有再接到任何命令了!”我喊道。
“你听听后面还有声音吗?!那群长官已经跑了!我们被抛弃了!”我瞪着眼,泪水止不住地流下。
我们身边脚下躺着的尸体都曾经是并肩作战的兄弟,我们为了雪原集团军的胜利死守到了这一刻,但后面的长官根本没有想要跟我们并肩作战,他们在给我们下了命令后,就用我们当挡箭牌拖住尸潮开车跑了。
“呜呜呜……”我看着自己的眼泪从空中滴落,跟脚下战友们的血融合到一起。
他们中有的跟我一起在食堂吃过饭,他们有的跟我们出过外勤,他们中有许许多多都是我从帝国士兵都枪口下拖回来的,而我也没少受到他们照顾。
三面防线已经没有枪声了,一个接一个的感染者从缺口鱼贯而入,每一面防线都是近七千人的命。
“艾里留克,如果我寒露能活下来,我以躺在这里的七千名士兵的生命起誓,我要杀了你!”我跪在一片血泊中,双手黏糊糊的都是血腥。
我当然知道怎么活下去,但我怎么下得去手!去残害我那些苟延残喘的同伴们?!
“呐,言河,亚叶姐,我知道怎么活下去,感染者是有趋群性的,咱们仨分开藏在三个方向,这样咱们仨里就只会死一个了,感染者们会往那个人的方向走,其他两个人就安全了。”我是这样骗张言河和亚叶的。
“言河,亚叶,我们都不会死,我们都会活的好好的!”我咬住了牙,缓步走向了阵地后方。
在他们走后,我快速将还没断气的奄奄一息的士兵们拖到了一起,让他们背靠着背坐在一起。
“是……寒露医生吗……”在我拖着一个意志不清的士兵时,我听见他小声问,我动作顿了一下,是我救过的人。
“上次你救了我,这次也谢谢了,呐,我能活下来吧?”他颤抖着问我,我尽全力忍住了喉咙里的硬咽,“会的……会的你当然会活下来。”我带着哭腔将他拖到了那群还没断气的士兵身边。
明明我作为军医是救人的,但我竟然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而残害了自己曾经救过的人。
“对不起……对不起!”我趴在远处的一处帐篷里,双手抱住头痛哭,我能看见,尸潮迅速发现了那边有十几个活人的反应,随后被吸引了过去。
“如果我能活下来,我会给你们报仇,我发誓!”我捂住了脸,全身的灼伤痛很痛,但疼痛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已经是唯一能减少我心中的负罪感的方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