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视点转到与李炘失散的急救队三人处。
在李炘消失后的几分钟内,三人就这么突然停下脚步、面面相觑。
“郑先生,你能感知到李炘的方位吗?”
郑敏之摇了摇头,抄起两手,不自觉地朝远处的迷雾望去。
“也是不凑巧,我们三人中没人具有寻回者的特质。”史蒂文叹了口气,伸出一只手,依次指了指自己、格雷格和郑敏之,“协调者、巩固人,还有一个暂时充当指向人的潜行者,谁也不具备定向寻人的能力。实在是非常状况,没法准备万全。”
“我们怕不是破了最快速丧失人手的记录。”格雷格露出一个阴沉的笑容,摇了摇头,“连马特都会叹为观止。”
郑皱起眉头、转身看了看他。
“我们还在造访区里,”史蒂文打断道,“不要在这时候提容易挑起争端的事情,我可不想知道作为对情绪变化的回应,造访区能凭空造出怎样难缠的玩意儿来。”
“抱歉,我就说说而已。”
“你们觉得李炘是什么特质的人?”郑冷不丁改换了话题。
“很难说,”史蒂文犹豫了一下,“他看起来是喜欢掩藏自己真性情、因此显得随和的人,但说不好其实本性孤僻。尤其是他新近有过创伤经历,原本的性格很难看出来。”
“我倒觉得一目了然。”格雷格反驳道,“他这人一路上问个不停,八成是探索系的——是更擅长和人打交道的寻回者,还是单刀直入型的潜行者,这就不好说了。”
“我同意格雷格的看法。他看上去对外界有某种直觉性的感知,尽管具体的感知方法和我有出入。”郑赞同道,“如果我们可以信任他的寻路能力的话,说不定他也正朝着和我们相同的方向继续进发。”
“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做?”史蒂文问道。
郑歪着头想了想。
“我会继续引路,我们按原定计划前进。”最后,他答道,“如果我的直觉没错的话,我们正在靠近即将有事情发生的方位。——如果李炘也被同样的心流吸引了过来,那我们还有会合的可能性。再不济,我们至少能够搞清楚擅自闯入造访区的那位老人究竟做了什么、现在人在哪里——损耗一人,救出一人。不是最佳状况,但也没有办法。”
史蒂文点了点头。“四十三。”他毫无征兆地继续往下报起质数来。
这好像是一个信号,三人立刻再次进入寻路状态,重新开始了循环往复的那套流程——郑敏之抛出软气枪弹、史蒂文督促三人报数,格雷格安置作为路标的螺母。
天色渐渐转暗,一片苍茫的白雾中仍能感觉得到太阳正渐渐朝着地平线移动。三人不知继续往前走了有多久,周边的景色渐渐开始有所转变。
最先被臭味熏到的是格雷格。他皱起鼻子、干咳一声,再次向前时却一脚踩空、陷入了泥地里。
“格雷格?”
“三十七。”他迅速答道,同时不悦地拔出靴子——登山鞋的四周沾上了黑色的淤泥,黑色的淤泥又粘连着一大片雪白的藤壶遗骸。有些藤壶已经漏进了鞋帮、划得人生疼。
这种既视感好像让他突然领悟了什么。格雷格抬头,却发现他前方的二人早已警惕地驻足——在他们前方,迷雾散开,苍白的天光下是一片铅灰色的湖水。不知何时,萨顿海重新出现在三人眼前。
“怎么回事?”他刚刚开口询问,郑敏之立刻嘘声让他安静,同时指向远处。
格雷格顺着郑所指的方向望去——湖面上仍然传来无数水鸟嘈杂如音涛一般的鸣声,可仔细一看,根本什么鸟都没有——别说鸟了,连根羽毛都不见。尽管如此,湖面上仍有什么东西密集地聚集在一块,时不时四处移动、不自觉间便让人将视线朝那方向投去。
“是影子。”
“什么影子?”格雷格一边问,一边眯起双眼——半晌,他突然醒悟。
尽管鸟儿不见踪影、鸟儿的影子却纷纷残留在湖面上,仿照着本尊的模样,或是随着细浪上下浮潜,或是飞快掠过水面,仿佛是在滑翔。那些啸叫难道是影子发出的?也不可知。
又过了几分钟,从湖面最远的地方,一个比众多鸟影子大了很多的黑色轮廓出现、并且渐渐越变越大,显出蒸汽轮船的模样。
“赛兰达号。”郑敏之望着那逐渐朝岸边驶来的黑船,尽管在这个距离上什么细节都看不见,他还是静静地说出了它的名字,语气中的压抑与绝望感令其余两人打了个寒颤。
“你就是......工程师......”这时,湖岸不远处传来隐约的对话声——三人找寻着声音的来源,却发现在黑船前进的方向,迷雾中突然钻出两个人影来。
“不好!”在其余两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郑突然迅速朝那两人的方向冲了出去。一反三人行动时的保守谨慎,他一点试险的道具也没有使用,身影变得模糊,沿着湖滩划出了一条长长的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