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冷静一点,先生。”李炘警惕地后退几步,与那正在气头上的男人保持距离。
远处的店员见势头不妙,不敢上前劝阻,只是突然一下把音乐给关掉了、远远观望着。这是一着坏棋,突如其来的寂静进一步增强了对峙的压迫感。
“我冷静得很。”那人咬牙切齿地答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接下来想说什么?你们都是一伙的——你们和他们。”他回头指了指那个土著女性,言下之意明显是种族话题。“钻社会的空子、抢实诚人的工作,男的都是软脚虾,女的都是姘头!要我说,你们从哪里来的,就该被统统押起来送回哪里去,还我们一个清静!谁要是再敢偷跑回来,就一枪给毙掉!”
“这话不该由你说。”不知道为什么李炘突然来气了,他不再连连后退,突然冷冷地答道。
他瞬间的态度转变似乎更让那男人冒火了。后者威胁地将两只粗壮的手臂抱在胸前,仗着自己比李炘更高大、气势汹汹地朝他斜过身子、睥睨着他。
“区区一个外人,你哪里来的立场?”
“我倒也想问你,区区一个殖民者,你哪里来的立场?”李炘伸手指向那个土著女性,“这话该由她说。你应该向她道歉。”
“道歉?”平头男人冷笑一声,突然伸手猛推了一下李炘肩膀,后者措手不及、一个趔趄绊在了身后的桌上,“就凭你?”
就在李炘从桌上弹起、打算回敬他一拳的时候,那个披头散发的中年女士突然愤怒地用李炘听不懂的语言大喊了声什么、也朝那平头的家伙冲了过来。
后者被突然传来的巨大吼声吓了一大跳、本能地退后一步避开了她,却又因自己下意识的回避动作而恼羞成怒。他一声不吭地将右手伸向背后、牢牢抓住了一只高脚凳的椅子腿、手背上青筋毕现。
李炘见势不妙,也顾不得体面,立刻冲上前擒住那人的手臂、一边大声让那位女士赶紧离开。
那人意识到不松开握着椅子腿的手就无法甩脱李炘,暴怒地叫出声来,左手攥成足有碗口大的拳头、径直照着李炘的面门招呼。
李炘两手紧攥着对方的右手手臂,已来不及抽身,只得眼睁睁瞪着那只自己已经无法躲避的拳头、感觉到拳风已经触及前额的发梢。
就在这时,从不远处什么地方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爆响、随之是四周看客的惊呼声。
平头男人的拳头几乎是贴着李炘的鼻根停了下来。
到最后一刻李炘都没有闭眼。他就这么瞪着那拳头,胸腔因呼吸加速而剧烈起伏。
半晌,意识到那男人不知为何僵持在了原地,他终于松开前者的手臂、渐渐向后退去。
虽然那人的拳头并未造成实际伤害,飙升的肾上腺素却让李炘的整个脑子瓮地一下充血了。周围的声音都变得蒙眬起来,他感觉到自己心脏狂跳、鼓膜在突突作响。
过了十秒钟,李炘惊奇地意识到那平头男人竟放开了高脚凳、松开的那手甚至有些发抖。他没有面对李炘或是那土著女人,而是朝着一个新的方位摆出戒备的姿态。
李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四周的看客自觉围成一圈、为争斗中的三人留出了直径将近五米的圆形空地。只有唯一的一个例外,而这例外还在一步一步朝着他们的方向靠近。
是那个眼神像鹰又像鹳鸟的男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从酒店最偏僻的角落走到了近前,仍旧驼着背,挽着两只袖子,一手拿着被敲碎的酒瓶,一手揣在被卫衣盖住的卡其裤裤兜里。
见李炘看向了自己,那人咧嘴一笑,可那笑容好像最多只够得着颧骨的最下端,再也无法继续往上了。
李炘突然明白平头男人为何突然如此紧张了。
这是恐怖片中杀人狂角色才会露出来的笑容,眼前正在逼近的这个神秘人物,他笑起来像个骷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