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星裁……
一艘战舰,一件武器,一个代表着创新意义的火花正在闪烁——虽然它相对于整体而言还很暗弱。然而,在现在,在这一时刻,在过去似乎被遗忘,历史似乎被模糊,发展似乎被停顿的这里,作为古老技术体系在融入新思想之后所迸发出的第一点火花,它的地位无可替代。
试验品的出力并不强大,它所能释放出的改变也并不能同它所模拟的本源力量相比。
但是它所能代表的,是神明在长久以来体系碰撞出的,崭新的火花,以及长久以来神明再次的、十分认真地从类似于“凡人思路”的细化思考角度出发,对自己所拥有的力量与技术所进行的一次十分细致的使用。是一次巨大的停滞之后,明确发展再度进行的第一声号角。
为什么需要技术?
因为要通过技术的实现来达成一些目标,而这些目标不依赖技术和工具可能就无法实现,或者需要付出更多的代价。
所有的技术都不应偏颇——它们都只是在为目标的实现进行服务罢了,在恰当的时机与适合的区域里,没有技术是“无用”的。
只是恐怕……相比于自己,相比于强大的神之躯体与神的起点有所不同的是,凡人那脆弱的体格和狭窄的发展区间使得他们不得不在技术发展的道路中付出更多的心血与心智进行探寻与验证,而神明则不需要,或者说“不怎么需要”为这些事情操心,或许无尽长久的历史之中,就是这样的环境逐渐使得自己所在的群体缓缓停滞了吧——毕竟,很多时候力量能够解决很多事情,甚至能解决得完美,技术看起来反而……多此一举。
然而,面对从阴影之中涌出的末日残骸与残酷的现实,即使是神族,也不得不重新开始寻出更多办法,让自己古老而且相当完善,甚至“完美”的技术体系树继续开枝散叶。
由于位阶的决定性差别,神明不可能只依靠自己直接复现虚空意志的命令和能力,更无法让自己的能力如同虚空意志那般“万能”。自己只能尽可能将手头的设备通过各种各样的技术路线,来更加使得自己“贴近”真理。
一群神明们为创新欢呼雀跃,但是也有神明们心中已经存下隐忧。
创新在过去曾经停止。似乎在那数百亿年的时间里,许多理应存在的事情,和正常应当存在的发展消失了。
“……神的力量与水平,怎么会……问题到底出现在哪?是什么诱因导致了这一切,以至于变化发生之前,我们自身……甚至虚空意志都没有看穿?”
……
“勾晨,我觉得凡人为了提高整体工作效率所实现的多班倒制度很有道理!”
“所以,你到底要说什么?”好像即使是影子,另一个人说的每一句话,都能让自己先多出来一副内脏,然后瞬间感受心尖都在颤抖的惊诧。
“所以我说,咱们一定要找一个能把咱们绑在一起的方法!我觉得咱们造个孩子陪着咱们吧!三个人轮流扛肯定要比现在轻松很多!还可以以此类推!”
“你的思路是怎么忽然转换的?!”
据说虚空存在着某些规则,只有相同位阶的存在,才能【互相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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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那尚未现身,却已威压重重的遥远黑暗,帝国已经将其效率发挥到了极限。兵工厂中涌出的士兵和舰队数量激增,而工厂自身的数量也在急剧增加。
虚空锻炉在熊熊燃烧,不可再分结构体们得到加工,并最终变成了一座座星启堡垒。大量的永固型真理符文正在被一批批地装备到圣裁奥术枢纽舰和遍布宇宙的堡垒星上。
作为在帝国中近乎“异类”的存在,维多维尔和虚空烈阳感应到了文明中的战意在不断增加,文明整体的模式正在抵达临界状态,隐忍的想法已经快要约束不住了。
在了解更加遥远的地方的情况之前,在帝国周围的这部分区域里……应该还算相对安全,能在这些区域里检测到威胁并不算太大。
不过,即使如此,帝国的管理者们仍然在尽力平抑着躁动的思潮,这也使得整个帝国到目前为止也还不准备立刻就直接进入战争状态,因为这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帝国一旦开战,他们将面对的敌人是Σ文明的腐化舰队,这些舰队不具备理智,仅依靠自己的躯体和最底层的本能就能强大到深不可测。
上次,大约在几千到上万年前,帝国勘探舰队进入了那个神秘的多元世界,并在紧急状态下轰炸了Σ的“哨塔”。这导致游荡于虚空中的腐化舰队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这个可能被标记为需接受本质不明的“肃正”文明的身上。
在Σ决战旗舰凭借自己掀起的毁灭浪潮和影响力几乎横扫整个帝国之际,文明即将灭亡,整支Σ舰队却在不明原因下撤退并遁入虚空深处。维多维尔不想深究其中的原因,也很可能查不出任何原因。
提起这件事,帝国众人只能猜测,是好运再次庇护了文明:
在“重生”之前,维斯瑞凡的第二首府世界曾遭遇异常直接的死潮之门袭击,她也在那时被感染——污染的底层协议足以摧毁整个文明。即便她有力量暂时保护少数人,也不可能切断污染的传播。
但最凑巧的是,决战旗舰侵入那个世界时封锁了几乎所有对外通信道路,而且那艘船本身好像似乎没有逻辑,它大肆破坏,但是却反而没有做出能彻底摧垮帝国的行为。
无论如何,只要决战旗舰继续停留的时间更长一点,它就很有可能彻底摧毁整个帝国,或至少摧毁帝国首府。两位皇帝如果全部丧生,维系文明的网络也将彻底崩溃。到了那样的局面,即使文明没有遭遇外敌,内部的硬件崩溃问题也会自我解体。
幸好,那种情况应该不会再发生了。
现在尴尬的是,无论星明帝国打算要做什么,自己的行动都有开始成为阻碍自己继续积攒力量的“绊脚石”的可能性——在执行行动时,许多行为都在向外广播信息,在向外表示自己的存在。
即使信息通讯再精确,也很难确保在跨世界通讯时,被调制的所有信息都能无损地抵达目标。如果做不到这一点,那么帝国的世界就会向外释放出扰动。
同时,必须考虑星明帝国在不断扩充实力的同时,会有诸多扰动在帝国执行各种行动的时候被释放出去的现实问题。
这些扰动会使得帝国的意图与行动被暴露,虚空中的敌人可能会捕捉到这些扰动,它们可能会在早于帝国预期的时间里展开针对帝国的行动。
尽管帝国还无法直接检测Σ文明残留的信息扰动力,但奥术王座的眼睛可以通过检测象征性和联系性,来检测到一些很隐晦的变化。
目前的帝国世界,从初生到完全晶能化,再到并入网络,成为一个不断发展的聚合体中新的节点。在这些过程中,世界底层数据会产生“变化”,进而,这些世界在虚空中的样子也会有变化。
毫无疑问,Σ有能力直接检索信息扰动力本源,即便“敌人”受重创,它们也可能保留着更多的实力。
从最糟糕的方面去入手,任何可能的条目都必须考虑。
临界点正在迫近,等到帝国发展到一定程度,帝国无论做什么,其所释放出的扰动都足够在虚空中点亮自己。
“陛下,第一天区,第二天区,第四天区联合发来报告,我们在完成虚空通信扫描后发现,那些被标记为严重污染的敌方世界中确实存在规律性信息收发。我们检查了一部分失去屏蔽效应的通讯内容。”
“有什么发现吗?”
“那些信息收发源泄露的信息疑似是某种自律通讯、定时的日志收发等常规情报。虽然由于加密无法破解具体内容,但在我们可以确认那些信息本身是不断重复的,恐怕具体价值有限。”
“根据通讯波虚空偏移的“延长”解析发现,那些信息波大多指向遥远的虚空深处或空坐标……这看起来像是即使生物意识全灭,残存的植物神经仍能做出基础反射。”
“唉……”在一片广阔的黑色“平原”上,维多维尔望着帝国方向正在升起的紫光和白金色光芒,不禁叹道:“如果放任那些世界不管,它们迟早会把对帝国有害信息给传送出去。但是直接介入,哪怕我们以再快的速度将其摧毁,恐怕也会引起虚空中的敌人的注意。我们所面临的所有问题都无法得到解决,而这还只是前奏。”
“陛下,Σ的可观测单位数量需要用比我们所常用的大得多的单位来统计。这还不包括我们在那个虚幻场景中未看到的单位。”
“我们无法想象,那意味着什么。”听到卡文瑞尔的话,总旗舰的控制者摇了摇头。
尽管思维波动和编号未变,卡文瑞尔在维多维尔的感知里作为“第一天区代言者”的身份越来越明显,作为一个“具体的人”的表现则正在减少。
帝国网络正由能够自发扩张的“块”组成,形成庞然整体,而网络中的节点,它们之间几乎没有什么差别。
将来,恐怕除了少数时候在首府宇宙或其他天区首府世界休息时,维多维尔与这些节点之后实际的“人”进行面对面交流才能清晰的感觉到单独的个体,其他时候他所面对的可能是众多差别不大的节点。
“各个天区的准备状况如何?”
“帝国已完成全部准备,天体防护舰队准备完毕。‘移动的疆土’战斗序列成为每个世界的基础配置。我们目前所拥有的每个世界都有能力与Σ舰队直接作战,并能直接摧毁死潮之门。”
维多维尔在心中激活了“虚空地图”,代表帝国世界的淡金色光点正在扩张,而现在,帝国疆域已经扩展至多个受死潮污染、曾经可能属于Σ的世界附近。
无论如何行动,触动和激活那些世界残存的联络网,都会引来仇恨。帝国目前的准备还不充分,但是在执行这种规模的行动、面对这种层次的敌人时,想要准备“充分”也不现实。
到现在,帝国很难与对方进行情报战,因为信息加密和结构破坏使得双方几乎无法获取情报。而......物理抓捕现在看来更像是笑话。
无论是潜入还是围剿,高层的情报交互单位通常代表着强大的防护,而在料敌从宽的同时,对目标的评估也很关键。在哪些腐化残骸里,到底还有多少功能还能用?它们的数据链路是否还在运行?是以怎样的水平运行的?它们大规模天灾后之后传递出去的信息是否还准确?
这一切都有待验证。
如果按照Σ“架桥”时集结的单位数量为目标,进而筹备对抗的武力的话,帝国至少需几千亿甚至上万亿年时间才有可能完成自己的计划。在帝国努力生产星启和圣裁时,能够与这些强力单位对位的暗星、新月,敌方却遍地都是。即使收到了损失,它们幸存下来的部分哪怕相对于原本的总量来说已经十不存一,这些剩下的的单位,它们的总量对帝国来说也堪称天文数字。
现在,帝国不知道未来如何。
未来的一切都不稳定,未来可能随时都会转向。未来可能辉煌,可能死寂,可能灭亡。谁能知道呢?
这个故事需要被共同书写,而所有写书人可能都会在不知不觉中修改故事的所有细节。
维多维尔决定放弃预测,让命运决定一切,“至少……虚空在某些程度上会庇护我们。”
“啊?”他脑海中响起一个带着迷惘的女性声音。
“唔,这些与你暂时还没有太大关系......大体上就是这样。同时,不排除那些受污染的世界中还有生命或文明,大家尽可能做好规划,如果需要面对或接触,我们需要做些什么……”
“我们还需要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