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强站起身盯着远处的数十丈巨浪,被深深震撼,有时候人类在大自然的威势下真的不堪一击,上一秒的风平浪静换来的却是下一秒的面目全非,巨浪呼啸,以催枯拉朽之势,越过海岸线,越过成为一片废墟的城市,呼啸而来。
许强身处的这栋别墅是在山坡的最高处,垂直距离山脚落差差不多两百米,根本不用担心海啸会吞噬这里,但许强更担心了。
距离旅行器规定的旅行体验时间还剩下差不多十个月,但剩下的日子真的会风平浪静么?谁也不知道,酷暑般爆热的白天,极地一样的夜晚,连续不停的暴雨,恐怖的大地震,无可阻挡的海啸,后面还会发生什么,只有天知道。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海啸的浪头裹挟着各种东西,汽车,废墟里的家具,广告牌,路灯,树木,黄颜色的海水带着巨大的动能,狠狠地撞在山丘上,然后一滞,分成两股绕道而行。但山丘底部被海水填满,很多的别墅都被淹没在水底,这也就意味着这座山丘成了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
许强用颤抖的手搓了几下老式打火机,把烟点着,面色复杂的看着滚滚而行的水面,他又一次和死神擦肩而过,并回头给了黑白无常两个耳光。
雨还在下,球形闪电一个一个亮起,紫色的光芒甚是好看,雷声一个接着一个的在耳边炸响。
……
生活还是在陆续,仿佛一切都没有变过,但对于薛灵芸来说,这些灾难也不一定就全是坏事,最起码许强不会再到处跑了,她不用每天笨拙的搬着个小板凳从早等到晚,只能用手机一遍遍的听许强唱的春闺梦了。
许强的健身器材还没有坏,这些日子总是外出去找金银珠宝,懈怠了锻炼,现在好了,有的是时间,可以练肌肉了,对于许强来说,这一段时间是很宝贵的,等重新回到地球,他就会重新面临疾病的困扰,即使补充了足量的第八因子也不可能再进行剧烈运动,至于说治愈的可能,现在只有米国拥有基因疗法,价格昂贵放一边,安全性有待观察。
时间就这样过去,时光就这样飞逝,九个月时间,没有许强想的天崩地裂,世界末日,不过也差不多,门口的水依旧没有下去,滚滚不知向何方。
上午许强锻炼身体,挥汗如雨,付出就会有回报用在这方面确实应验,许强虽然不是那种健美运动员一样恨不得脑子里也是肌肉,但总归八块腹肌是有了,以前十几个俯卧撑气喘吁吁,现在单臂引体向上,双臂空中行走也变成了现实。
有时性质来了唱一段戏,但现在没有以前的韵味反倒是像金刚芭比,幸好薛灵芸看不见,有时给薛灵芸说一段评书,别看许强上学上的不怎么样,连个数学公式都记不住,但这些曲艺方面的东西,别管多长,听几遍就差不多把词背下来了,有时往往还能在外行人面前模仿的像那么回事。
搬一个桌子,放一个电熨斗充当惊堂木,放条毛巾,就算开始。
:“装三分痴呆防死,留七分正经谋生。”许强摇头晃脑的唾沫横飞,窗外狂风暴雨,波涛滚滚,丝毫不影响他的状态。
:“人生在世,无非是让别人笑笑,偶尔,也笑笑别人,正所谓真放肆不在饮酒放荡,假矜持偏要慷慨激昂。”
:“万事留一线,江湖好相见,我争者人必争,极力争未必得。我让者人必让,极力让未必失。大海波涛浅,小人方寸深,从来名利地,易起是非心。”
:“山阻石拦,大江必定东流去;雪辱霜欺,梅花依旧向阳开。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上炕认识媳妇,下炕认识鞋。”
……
下午的时光就跟着薛灵芸学习学习英语,锻炼一下口语,十个月时光飞逝,许强的英语水平不知不觉间早已不是吴下阿蒙,士别三日刮目相待,现在他已经可以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非常圆润的喷外语了。
傍晚十分,许强就给薛灵芸戴上耳机,然后自己冲着水面上的漂浮物练枪,打的多了,熟能生巧,感觉就出来了。
……
薛灵芸在许强的投喂下变得有点圆润了,煞是可爱,薛灵芸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即使眼睛看不见,但心还是亮的,她已经快忘了以前的生活,觉得以后的人生就是这样了。
距离旅行结束还有五天,许强面色复杂的和薛灵芸坐在三楼倒塌一半的房顶上,看着终于放晴的天空,好久没见的太阳,终于重新洒下光热,让许强有点不太适应,有时在黑暗中待久了,就会对光明过敏。太阳再也没有以前的温度了,现在的白天和晚上同样寒冷。
许强望着远处的夕阳有些发呆,凉凉的风拂过面颊,他不知道人生的意义是什么,他开始思考人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这个终极哲学问题。
薛灵芸不知道旅行即将结束了,但她知道的是许强一如既往的和她保持着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关系。
薛灵芸靠在许强的肩膀上:“强……我们……要一个孩子吧……”
许强回过神,愣了愣,然后摸了摸薛灵芸的头,用力的搂住了她,没有说话,笑了笑,他知道属于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要和薛灵芸说再也不见了。
旅行器开始为许强做时空跃迁准备,许强将慢慢被抽离所有的力量,最后消失在这里,回到地球。
……
许强不知道什么时候旅行器会为薛灵芸启动跃迁,但他需要为这几天提前做好准备。
薛灵芸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太一样,她敏锐的感觉到哪里要发生改变,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有一件不好事要发生了,许强不再和往常一样锻炼了,她也没听到许强唱戏了说评书的嬉笑怒骂了,下午她准备了半天的英语腹稿想和许强对话,许强摇了摇头,说不了,晚上的枪声没有了。
薛灵芸很不安,她很害怕,她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但她问许强,许强告诉她没事,放心,但这两天许强没给她做变着花样的饭菜了,说让她吃床头准备好的面包,她就知道,一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但她改变不了什么。
倒数第三天,许强已经起不来床了,他感觉自己像得了渐冻症一样,浑身没有了力气。
薛灵芸这两天很安静,她把面包撕成小块,摸索着喂给许强吃,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
最后一天,许强知道,他停留在这个世界的最后时刻来临了,他艰难的把薛灵芸叫了过来,摸着薛灵芸的脸,笑了。
:“芸,谢谢你,虽然是我当初救了你,但其实是你……你们拯救了我,让我不再孤独……谢谢你们……我要走了……”
薛灵芸握着许强的手,没说话,但喉咙在哽咽,她闭上了眼睛悄悄两行眼泪流淌下来。
:“别哭……哭就不好看了……”许强笑了,最后的时刻来临了,他就像逝去一样,失去了意识。
而泪眼婆娑的薛灵芸这时突然觉察到自己的眼睛恢复了光明,她第一次看见许强的面孔,她笑了,笑的很开心,慢慢的她感觉到自己身体里力量也在快速流逝。
薛灵芸缓缓的趴在许强的胸口,慢慢闭上眼睛,真好,不求同日生。
……
夜幕将近了,屋里的人却已经消失了,苍茫的夜色里海水依旧在外面翻滚咆哮,月亮升起,柔和的光芒透过窗棂,照在曾经有人躺着的床上。
一切都按照着轨迹前行,只是,当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这片天地再也没有了如铃铛般清脆的笑声,再也没有了动人的故事,一切的一切都被记录在尘土里,随风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