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晌午,天空中最后几朵云彩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湛蓝色的天空比JDZ官窑烧出的瓷器颜色还要深几分,刺眼的阳光毫不吝啬的洒满大地。
许强拖着疲惫的身躯坐在公园的长廊里歇着,从背包里拿出早上买的白面馒头,按了按,硬邦邦,正好顶饿,许强满意的打开了随身公文包里的水瓶,拿张介绍材料垫着屁股,刚坐下发现长亭里的木头凳热的像烤炉,正纳闷的时候看见远处几个乘凉的大妈坐在对面,仔细想了想才恍然大悟,这里的板凳是向阳面,是迎着太阳,被晒过很长时间,对面才是凉的,想到这赶忙拿起纸挪了过去,感受到丝丝凉意,这才松了一口气。一边吃着一边,感受着热浪,咦?这场景似曾相识……这热的怎么感觉我想起了祥子?
摇了摇头,点了只烟,静静的看着面前人工湖里静静的摇曳的荷花,许强脑海里这几年的经历犹如幻灯片一样闪过,搬砖工地去过,街边发小广告干过,超市运货员当过,端盘子洗碗的活也碰过,最穷的一阵子身上只剩下50块钱,和出租屋里那价值不菲的救命药,只能去黑网吧给人代打,但没有什么游戏天赋,只能赚点黑工吐血的钱,勉强维持生活,当初在学校接触的社会渣子,他们奉行的就是大学生毕业照样找不到工作,不上学一样赚钱,而许强真就信了,但等真的进入社会,等待他的就是当头一棒,工作肯定是有,但掏大粪和公司白领肯定不一样,毕竟不是谁都可以掏大粪掏成劳动模范的。赚的钱就决定你的生活质量。
远处几对情侣好像丝毫感受不到热度,在雄伟的大观楼前拍照,亲亲我我,这个以雪芹为主题公园的地方还是能吸引不少情侣来的,许强的视线里都是笔直的白皙的…呃……牡丹花……不过都是名花有主,转过头去,不再看,虽然他有好颜色的习惯,但是吧,原则就是不对有主的姑凉有非分之想,嗯,纯粹就是欣赏。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行,念起即觉,念起不随,念起即断,念起既无,嗯,就是这样,许强叹了口气,看着手里的白面馒头狠狠咬了一口,解饿。
下午去公司报道,把事情登记一下,顺便请个假,准备去买身好一点点的衣服,最起码同学聚会无所谓,这相亲……好吧,也是非分之想,不过,总不能穿着拖鞋,来个大裤头吧?自己无所谓,总不能让姑娘家回去把话一学(xiao二声),让别人嘲笑老妈。
……
来大商场买名牌是不可能的,穷人往往对自己口袋里还有几个钢镚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万达广场的肯定是正品……但高仿的它不香么?西装也不考虑,廉价的西装看起来就是一个跑保险的……别问怎么知道的。。。
考虑自己的经济实力只能来一套休闲的了,许强走在繁华的万达商场里,眼睛目不暇接,还挺白……咳咳……非礼勿视,回家左右五姑凉她不好么?是不是电脑里的老师们不香了?这里的姑娘你要是想娶回家一个,没有百八十万是不够的……就这还是标配……怕了怕了……
什么牌子又便宜又不至于太掉价呢?花花公子?不行,阿迪?阿迪就算了,耐克……也买不起,许强很难受,他觉得自己在这里又充分认识到了贫穷的力量……一如他去南湖景区问那个电动观光车多少钱,得知一小时五百(ง°皿°)ง……又如景区买烤肠王中王十元一根ಠ︵ಠ凸……当时他心里就暗暗发誓,有钱一定要吃一百根……
逛了很久他又发现一个问题,别人手机拿着名牌包包,要不就是高档饮料,什么蜜雪冰城……自己这身衣服要是休闲装还不会引人注目,但这身一百块钱的西装就……还有自己手里明显已经很旧的水壶,嗯……这感觉很不好,让人很不开心……
选择了很久,许强终于决定买一套卡帝乐鳄鱼的休闲男装……168……一双鞋……138……
嗯,许强买完单觉得很奢侈,毕竟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穿过能认出品牌的正品衣服了,这似个忧桑的故事。
俗话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古人诚不欺我。
天色渐渐不早,但城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人们早就已经告别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时代,究竟是进步还是退步没有人能说得清楚。
城市的夜色总是让人容易迷醉,纸醉金迷的价值观普及,让人们早已经忘却,那些没有发声能力的低收入人群,人们以为国家早就迈入超级发达国家,你月收入不过万就是不行。但你觉得你穷,你在想晚上吃花卷还是馒头,有的人却在想明天还有没有馒头吃。全面富裕不过是平均数中位数,就像马云和你的平均财富是过亿,但你忘了马云不代表所有人。许强拿着衣服袋子,穿梭在小巷,一阵阵的香味扑鼻而来,市井叫卖声不绝于耳,一个个的地摊小贩装点着这座城市。让这座冰冷的巨兽能有些烟火气息。
随着时代的变迁,国际环境的更迭,眼下拉动经济增加的主要动力就是消费,老生常谈的三驾马车能立竿见影的就剩消费,而地摊经济映入眼帘,人们开始从万众创新大众创业,转向万众摆摊。以前城市整治,使很多小吃街消失,很多美食绝迹,现在时代变了,城管不再让人谈之色变,闻风丧胆,恨不得脚底生风。
各色美食让人垂涎欲滴,口水留下三千尺,一掏口袋没带纸。。咳咳,没带钱,那些烤串火烧什么的对于许强还是过于奢侈……
……
平静的日子不易让人记住,平常的时光就会被遗忘的脑海里,留不下什么深刻印象,就像你爸打你时你可以记十年,而你爸爱你的十年你却没什么感觉,仿佛从未有过。
转眼平淡无奇而又有些乏味的日子转眼就到了下一周的星期五。
许强早早跟公司请了假,这份工作的好处就是你可以出去跑业务,你既使偷懒也没人在意,但你要连续三个月没有业绩,那不好意思,撒油那啦。
约定的地点在竹园,人均消费一千是最低标准,说实话,这地方许强也就是路过,进入消费?收起你那大胆的想法!许强的心里有些忐忑,有时候说是一回事,做是另外一回事,另一个说法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脸面这东西你看不见摸不着,但就是很重要,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面子有时候比天大,当然,没钱的时候可以省略,假装自己没有,时间长了自己也就信了。
时间还没到晚上,许强摸出手机6点出点头,天还没黑,暮色悄悄将近,橘黄色的光让人感觉到加菲猫般的慵懒,人的影子被拉长,嗯,似乎联想到什么……太阳高度角……赤道回归线……什么乱七八糟的……干净的路边洒水车播放着它那全国统一的调子给人们带来清凉,这一片区域接近市中心,属于繁华商业区,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车辆行人,构成一幅色彩斑驳的迷离画卷,高耸入云的建筑,直插天际的黑色凤凰雕塑,渐渐的让许强有些出神,一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亦不知道自己是活着还是死去,意识飘散在空中俯视,什么想法都没有,只剩下本我,无悲无喜。
:“许……许强?你是许强么?这么多年都不敢认了!”声音传入耳膜,惊醒了许强空灵的大脑,把他拉回到这个庸俗的现实世界,继续他的碌碌无为的人生。
:“哦?哦哦!我是……我是……你……哦……你是宫雪晴!多年没见你更漂亮了啊”许强回过神,看清了面前穿着一身自己不认识的品牌的连衣裙的女孩,面容清秀,妆容精致,披肩长发更添气质,洁白的小腿,穿着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吊带凉鞋。
许强有些尴尬,他本身就不擅长言辞,再加上没有底气,人看上去就有些畏畏缩缩的。
宫雪晴保持着微笑,和许强寒暄,仿佛很熟的样子,上下打量了两眼,就做到了心中有数。
宫雪晴转身往里走,一边说道:“大家差不多都来了,我算是来的比较晚的,我家离这里比较远,刚才是我男朋友开车送我过来的,你怎么过来的啊……哦离家挺近的……租的房啊……也挺好……多走路运动这样对身体好……你看我就没时间锻炼……你刚才是等谁么……哦……是这样啊……班长没告诉你包厢号么?真是粗心啊。”
许强心里不是滋味,又不知什么原因,他情商本来就不高,有些事事后可以琢磨明白,有些隐喻的话脑子是有些转不过来的,毕竟平时接触的都是社会底层,见识不可避免的浅薄。
到了包厢,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去,包厢里很是热闹,环顾四周将近三十号人,许强回想了一下,高中时一个班差不多有五十左右人,而且许强是半路插班进来的,这个班是复课班,年岁不一,最大的班长今年都28了,复读了五年才走了个差不多的学校。
许强暗中数了数,差不多有二十多人没有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或者顾虑没有来。看上去老同学一个个都是气度不凡,人模……咳咳,仪表堂堂,女生都是大变样,不可同日而语,看打扮后的妆容,勉强依靠模糊的轮廓,才能依稀辨别谁是谁。
宫雪晴刚一进来就融入其中圈子其中,不再搭理一同进来的许强。许强就有些尴尬,手脚不知道放在哪里,只有班长看见他说了一句:“许强来了啊,快坐,快坐!”
至于其他人看见他,上下打量一眼,熟悉的吭个声,打个招呼,不太熟的就撇完一眼就不在关注了。
许强的目的也不是和同学们寒暄,他没参加高考,高三上学期就走了,没有那么深的同学友谊,而且文科班算上他一共九个男的,关系也不太近,至于和女生关系自然也亲密不到哪里去。
所以,一幕奇葩的场景就出现了:别人都在高谈阔论,公司融资,区块链发展,政府招商引资,国际巴黎时装周,上周去哪里做的SPA服务很好,巴拉巴拉……只有许强一人嘴巴里塞的满满的,筷子上下分飞,对这些话题左耳进右耳出,丝毫不感冒。
坐在角落里的韩淼注意到这个穿着廉价衣服的男生,独自坐在那里和旁边人格格不入,他仿佛丝毫不注意形象,在这种场合大吃大喝,胡吃海塞……
韩淼隐晦的用手指了指许强坐的地方低声问旁边交好的同学:“思冰,你看……那个男生叫什么名字?”
旁边的女同学看了看:“哦,他呀,就是高三上学期不上了的那个,叫什么来着……许……许”
韩淼皱了下眉:“不会叫许强吧。”
果思冰拍掌:“对对对,我都忘了,是他,错不了,你提他干什么,这人没上大学,应该就是打个零工什么的,平时也没什么消息,群里也没说过话。”说完不再去看许强,在她眼里这人不帅,一看也不像有人的,再看那吃相简直就是饿死鬼投胎,八辈子没吃过饭似的,没什么意思,肯定混的不怎么样。
韩淼笑了笑没接话茬,又看了一眼许强,叹了口气,人品没看出来,这气度和行为举止到是可见一斑。
许强丝毫不知道有人在议论自己,但他知道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一顿吃饱三天不饿,他已经记不清多久没吃肉了,今天可算逮着机会了,这还不吃去关心什么云计算……机器人,那不是吃饱了撑的么,处江湖之远则忧吾腹,先众人之吃而食。
许强边吃边听,不经意间,他听到一个女同学无意间说的一个消息,过两个月就是学校建校六十周年的的庆典,届时会邀请很多知名校友过去,还有往届的毕业生也是可以自愿去的,不过许强没往心里去,自己又没有多少钱,也不是什么名人,混吃等死,哪里有脸回母校,笑了笑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
同学聚会没什么稀奇的,觥筹交错之后,就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个别关系不错的去卡拉哦K来一波,对于许强来说就算了。
吃完饭时间已经是接近11:30,走出竹园的大门准备走着回家,横竖几公里,打车不划算,许强很高兴,今天还喝了几杯,脚步有些不稳,什么忧愁烦闷都抛之脑后,一醉解千忧,与我同销万古愁,形象什么的,反正这里也没人认识我,警察叔叔也不能把我抓去,如果能管饭那我就超喜欢那里的,里面的人说话又好听……,可惜不能,就趁着这个机会准备开小嗓来几句,下次吃这么好,喝这么痛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世界上除了老妈外,也没什么关心自己的人,自己也不值得别人惦记,好久没唱了……有点生疏这个爱好只有许强自己知道,这也是他所剩不多的经济实惠的爱好了。
许强停顿了一下,找准发音位置:“猛听得金鼓响画角声震,唤起我破天门壮志凌云,想当年~桃花马上威风凛凛,敌血飞溅石榴裙,有生之日责当尽,寸土怎能属于他人!番王小丑何足论,我一剑能挡~百万的(di)兵——”
众人基本走散的差不多了,韩淼跟朋友告别后准备离开,猛听见一段女音青衣唱法,这不是老爸总喜欢听的么,这么难听的东西还总有人喜欢……不禁循声望去,只见许强摇摇晃晃的身影在皎皎明月,繁星闪烁下踉跄远去。
韩淼仿佛羊脂玉般的面庞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站了许久。
夜色如水,走在街上,许强意识有些不清醒,他脑海里不停的闪过一些很熟悉但好像没发生过的画面,他下意识的想念一些人,可能存在,也可能已经逝去,他也不知道他具体在想谁,这种思念的情绪连绵不绝,犹如站在冬日刚下过雪的雪地,在清冷的夜色下,面对苍茫浩渺的苍穹,一只孤雁飞过,影子罩在大地上,这思念之情如影子般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