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刚步入客厅,姜凤仪便迎了上来,眼眶红肿,显然哭过,还哭的不轻,脚步踉跄。
她的身边,郭云飞伸手虚空扶住她,满眼都是对她的担忧和关心,生怕她跌倒。
除了二人,没有其他人在,孩子都去了学校。
“姐,发生什么事了?”姜南烟拧眉问道。
姜凤仪看看冷子洋,欲言又止,似乎难以启齿。
冷子洋在一边见了,心里生出一股说不上来的怪异感,面色一沉,凉凉的瞅着姜凤仪。
倏地,一道不稳的脚步声砸进几人的耳内。
几人抬眸,只见楼上踉跄冲下一道娇小的身影,几次都欲跌倒。
她披头散发,活像乱葬岗的鬼一般。
“妈,展鹏,你们快来,十真,十真他不好了。”女人抓住楼梯扶手,稳住身子,凄厉的大喊。
喊完这句话,她又脚步不稳地冲上楼梯,跑上楼去。
姜凤仪二话不说,拉住姜南烟的手,慌里慌张就往楼上冲去。
姜南烟回头看了冷子洋一眼,任由她拉着自己,不明所以的被她扯着往楼上而去。
冷子洋面色微僵,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凉凉地看着杵在一边的郭云飞。
只见他心虚的避开他的视线,讪讪道,“我们也去看看吧。”
话落,他低着头,头前带路,往楼上走去。
冷子洋看着前面落荒而逃似的郭云飞,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默了一下,阴沉着脸抬步跟上。
进了以前小十真住的房间,骨瘦如柴的男人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往日清秀俊逸,满身墨香的少年不在,只剩下一个瘦骨嶙峋的骷髅架。
姜南烟走到床前,不禁惊呆了。
这还是那个她两年前看到的美少年吗?怎么短短两年,竟然变的形容枯槁,实在令人震惊。
“十真,十真啊……”
封七贞守在床边,很是悲怆,眼睛哭的红肿,嗓子嘶哑。
若不是洛展鹏在身后扶住她,她早就支撑不住,倒下去了。
这是她唯一的弟弟,青少的时候,就要撒手人寰,她怎么能不悲痛。
门口,郭云飞和冷子洋先后进来,看到这心酸的场面,冷子洋的面色却是阴沉,紧抿着唇瓣,浑身散发着幽冷的气息。
“十真,你快醒醒,你南烟姨妈来看你来了。”姜凤仪推了推紧闭双眼的封十真。
这个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感情自然深厚,看他这样,怎么能不伤心。
昏迷不醒的男人手指动了一下,努力缓缓睁开眼睛。
一张俏丽雅致的小脸,撞入他的眼帘,他的眼神在一瞬间嵌入了一抹亮光,亮的刺眼。
像是回光返照。
在看到女人身后谪仙一般的男人后,眼神瞬速又暗了下来。
姜南烟愕然站在床前,看着他枯槁的手臂一点一点抬起,冲着她伸出手,却又无力的垂下。
瘦削如刀的脸,苍白如纸片,眼窝深陷,依然能看出往日的清俊与不俗。
只是浑身都透着死气,暮色沉沉。
姜南烟蹲下身子,目光难掩惊愕。
“十真,你这是怎么了?”
她沉声问他,不敢置信,这会是两年前看到的那个才华横溢,俊美出尘的少年。
仿佛,还在昨日,她把他送回来,那时的他,是青年才俊,同辈中的翘楚,转眼,物是人非。
封十真说不出话来,手在床头摸索了一下,颤抖着抓起一张白纸,努力想要爬起来。
姜凤仪见到他这样,赶紧扶了他一把,助他起身。
封十真把那张纸吃力的伸到姜南烟的面前。
“这个……是送给……你……的。”
他语不成句,抖着手,递到她面前,断断续续地说道。
只不过短短几个字,却是耗尽了他身上仅有的力气。
他的另一只手,紧握成拳,撑在床上。
手指缝隙里,隐约露出一根细细地红绳,像是握着什么。
“这是什么?”姜南烟怔了一下,没有及时去接,一脸懵的问他。
“哇——”
没有力气回答她,封十真猛的仰头,嘴里溢出一大口鲜血。
溅出的血滴,染红了他手里那张纸。
也染红了他天蓝色衬衣的胸口,盛开了一朵碗大的曼珠沙华,惊呆了所有人。
随即,他擦着姜凤仪的指尖,往后仰去,重重的砸在床上,磕上双目,永远地沉寂。
手里的纸脱手飞出,翩然落地。
垂在床沿的手也无力的松开。
“当啷啷……”
有东西从他手里脱出,砸在地面,弹了弹,发出清脆的声音。
那是一枚栓着红绳的男款钻戒。
一边,姜凤仪还保持着要去扶他的姿势,手僵在空中,整个人呆若木鸡,失神的杵在那里。
“十真,十真啊,你快醒醒,不要离开姐姐,你醒醒,啊……”
凄厉的声音响切空中,封七贞扑在封十真的身上,用力的摇着他的身子,声嘶力竭。
只是,俊美的男人却是永远地沉睡,不再醒来。
洛展鹏红着眼圈,几次想要扶封七贞起来,都被她用力甩开,场面一时失控。
姜南烟呆了一下,缓缓捡起地上那张染了血的纸,这才发现,那是一张科研成果的证书,写的却是她的名字。
房间里,震荡着封七贞撕心裂肺的哭声,让人鼻头发酸,心里沉闷。
“呯”
洛展鹏一锤击在封七贞的后项,哭声戛然而止,世界安静了下来。
封七贞倒在洛展鹏怀里,小脸憔悴,眼睛肿的像核桃,头发蓬乱像乞丐。
“妈,我送七贞去房里休息。十真的丧事,就由你和爸打理了。”
洛展鹏说完,打横抱起昏迷不醒的封七贞,绕过众人,回到自己的房间。
郭云飞去办理火化的事情了,客厅里只剩下姜凤仪和姜南烟二人,冷子洋去了房间码放行李。
姜南烟脸色沉沉,追问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好端端一个活蹦乱跳的大活人,会突然变成这样?
姜凤仪见冷子洋不在,这才敢说实话。
“南烟,你还看不出来吗?”
姜南烟一脸的茫然,不解的看着她,“看出什么?”
说完这句话,她后知后觉想到了什么,心里一沉,睁大双眼。
不,不会的!
绝不会是她想的那样!
怎么可能呢!
姜凤仪看到她的脸色,知道她多多少少猜出了一点,叹息一声。
“十真这个孩子藏的很深,把我们所有人都骗了。我们也是刚知道,可这孩子已经……唉!”
姜南烟默了一下,问出心里的疑惑,“他是生了什么病吗?为什么没有早去看医生?”
现在的医学发达,去医院的话,不应该是这种局面。
姜凤仪长叹一声,“这孩子半月之前才回来,回来的时候,人已经枯槁,我们找了大夫,给他医治,大夫说太迟了。那孩子是劳累过度,耗尽了元气,伤了根基,回天乏术。”
姜南烟错愕,“劳累过度?他的工作很累吗?”
姜凤仪摇头,“听他回来以后说,他为了研究成功那个光核武器,日以继夜的操劳,饮食不正常,还得了厌食症。”
“厌食症?”姜南烟惊愕出声。
“嗯”姜凤仪点头,“那个光核武器被他研制成功,国家奖励了他一个亿。他却把研究成果证书,写了你得名字。并且,把那一亿也用你的名义存了起来。当我们知道这一切才知道,这小子,他心里原来暗恋你。”
“他之所以如此拼命,研究那个东西,也是为了送给你。”
她的话音刚落,客厅里突然像是进入了寒冬腊月,空气凝结成冰,冷的人发抖。
姜南烟被姜凤仪的话砸的脑袋轰地一声,如遭雷击,当场石化。
封十真暗恋她?姐姐开什么国际玩笑。
这时,姜凤仪瞥到姜南烟身后,张大嘴巴,眼神惊愕。
姜南烟被身后的冷意,冻的有些回神,看到姐姐表情有异,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去。
“冷子洋!”
她吓了一大跳,心虚的从沙发上弹起来,手里捏着的那张染血的证书掉在地上,她浑然不觉。
我去。
这家伙什么时候来的?她怎么没听到?
冷子洋睨了姜凤仪一眼,目光冷冽如刀。
姜凤仪莫名的打了个寒颤,知道冷子洋这是在怪她把实话告诉了姜南烟,不高兴了,不禁心虚地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妹夫这气场太可怕了。
不过她心里也有些微地后悔。
只是,封十真是她家养大的,这么多年,那感情不是一般的深厚。为了不让他死不瞑目,完成了他的心愿,让他见妹妹最后一面,她可是冒着被妹夫讨伐的危险,把姜南烟叫了回来。
冷子洋收回视线,脸色风平浪静,对着姜南烟,声音沉沉的说道,“坐了一天的飞机,不累吗?赶紧回房休息去。”
知道这个男人肯定是听到了姐姐的话,生气了,姜南烟赶紧起身,乖乖的走到他面前。
“嗯,上去休息。”
冷子洋揽着她,走到楼梯口时,再次回身,冰冷地扫了姜凤仪一眼,这才揽着姜南烟上楼。
他心里其实极度地不爽,他这个大姨子是脑袋进了水,竟然帮着外人,算计她这个妹夫,心里这口气,实在是噎的很。
姜凤仪对他那一眼,犹如芒刺在背,扎的她难受,不禁搓了搓手臂,心里有着丝丝后怕,又有那么一丝的小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