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落了面子,问话的人只好讪讪的走到不远处的房檐下,扎进的人堆里避雨。
那里早就聚集了十几个人,都是一脸八卦的看着姜家,不知姜凤仪弄一殡仪车来家,搞的什么名堂。
暗戳戳的,更是免不了小声议论。
“你们说,这姜凤仪是不是很古怪啊?”
“古怪。真的古怪。”有人附和。”
有人突然插话,“我怎么看,这姜凤仪像是脑子出了问题,你们说是不是?”
经她这一说,其他人也都有这么点感觉。
不然,好好的,谁会弄一殡仪车回来放在门口。
车里的大喇叭嗷呜嗷呜的响,一听就是死人后才放的哀乐,声音很响,传出老远,把村里人都搞的一头雾水。
有人想要近前看个究竟,却被留下的两个小弟凶巴巴的赶走,众人看了个寂寞,只好选择站在街上瞅热闹。
柿子树花开正繁,树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拂过鼻息。
扯住一根花枝,姜凤仪默默看得有些出神。
这两棵柿子树,陪伴了她几十年,承载了她和妹妹从小到大,太多的回忆以及欢乐。
可惜,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细雨落在她俏丽的脸上,模糊了她的视线,雨丝从她脸颊滑下,连她自己都分不清,那是雨水,还是泪水。
一辆电动车停在门口,齐胜从车上提下一堆袋子,一手遮住雨,匆匆走近她。
“姜姐,吃午饭吧。”
午饭?
姜凤仪迟钝的反应过来,抬头看了看天,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响午了。
她摇了摇头,“你们吃吧,我不想吃。”
齐胜劝道,“姜姐,还是吃一点吧,明天的大局,还要你来主持呢。”
肚子雷鼓轰鸣,姜凤仪却是没有丝毫食欲,轻轻摇头,“我真的不饿,你们吃吧。”
她想多看一眼家乡的风景,明天之后,这里将是永别。
见姜凤仪固执,齐胜只好道,“那你也进屋去吧,别淋了雨,再染了病。”
闻言,她眼神微黯,唇边浮出一抹苦笑。
染了病又如何,谁会在意心疼她。
轻风掠过,湿哒哒的衣服浸着刺骨的冷意,令她打了个冷战。
齐胜看不过眼去了,上前粗鲁的扯住她的袖子,“走,跟我进屋去。”
不管怎么说,这是二嫂的姐姐。
嫂子的姐姐,就是他的姐姐,他见不得她生病。
姜凤仪倒是没有抗拒,任他扯着她进了屋。
为了方便,齐胜在外面的小饭馆炒了六个菜,买的菜不少,外加十个大馒头。
他放在院子里的饭桌上。
几人围着桌子,看着饭菜默默发呆,没一个人先动筷子。
大家心里都还不能接受君焱离开的事实。
“吃啊!你们为什么不吃?”齐胜红着眼眶瞪着几人,“看着能饱啊!”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情颓败,如丧考妣。
“你们不吃我吃。”齐胜赌气似的捞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大口,咀嚼了两口,却是如梗在喉,怎么也咽不下去。
眼泪毫无预兆的流出,他狠狠把馒头拍在桌子上,“他奶奶滴,这都什么事啊!”
其余的人没有吱声,只是红着眼眶默默流泪,气氛相当压抑。
最后,谁都没有吃饭,买来的饭菜全都喂了垃圾桶。
经过一番收拾,他们给君焱设了一个灵堂,摆了一个骨灰盒。
里面自然没有骨灰,他们把君焱的衣服烧成了灰,装在里面,权且当成骨灰。
太阳坠入地平线,大地没有了白日里的喧嚣,变得安静。
只有姜家门口停着的殡仪车里,大喇叭放着悲惨的哀乐,吵的附近的邻居半夜不得安宁。
姜家一夜灯火通明,依然是齐胜和两个小弟在陪姜凤仪守夜,几人熬的眼睛通红,却没有一个人肯去睡。
唯有姜凤仪,毕竟是个柔弱的女流之辈,又风尘仆仆的坐了两个小时的车,半夜三点,终于熬不住歪在床上睡了过去。
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夜,快天亮的时候,总算停了。
清晨,姜家早早就来了唢呐手,长号一吹,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陆陆续续来吊唁的人,每人手里都提着一大个烧钱纸,一进门就嚎啕大哭。
“二哥诶,你死的好苦啊……”
撕心裂肺的嚎声把村民又从家里引了出来,伸长着脖子观看。
围观的人越聚越多,里三层外三层,把姜家围了个水泄不通。
村民隐约明白,姜家是死了人。
听清了哭嚎的人喊二哥,围观的人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
二哥?那不就是君焱吗!
众人睁大眼睛,里面透出大大的问号。
君焱不是和姜南烟出去旅游了吗?这些人上门哭丧,是吗意思?
人群里,其中一个捅了捅身边的人,讶异的问,“三叔,我没听错吧,这些人是在哭君焱?他不是和姜南烟出去旅游了吗?”
男人皱眉,不确定的道,“看这意思,好像是君焱两口子出事了。”
因为他夫妻二人都不在,潜意识里,人们都当成了他两口子都出了事。
这人不信,“这不能吧?好端端的出去旅游,也能出事?”
旁边一人插话,“没出事,姜凤仪能来家办丧事?谁会给自己家人找晦气。”
这人一想也对,点了点头,“嗯!看来,那两口子八成是出事了。”
“诶,你说他们怎么会出事呢?”有人奇怪的问。
被称为三叔的那人摇头,“这谁知道,姜凤仪那丫头也不说,嘴巴紧的很。”
有个人觉出不对,问出心中的疑惑,“这些人只哭君焱,怎么不提姜南烟?难道,她没事?”
听了他的问话,众人也都百思不解。
这姜南烟若是好好的,怎么不回来给君焱办丧事,只让她姐姐出头,真是奇怪啊?
不提众人纳闷,来吊唁的人都是开着车,像是约好了,三五成群来的。
一时,路两边停满了车子。
汽车、摩托车、电动车……
来的人无一例外,都是龙虎帮的人。
哭声震天,围观的人被震的耳朵疼。
滴滴滴——
车喇叭震天响,围观的村民回头一看,霎时惊的目瞪口呆。
只见车斗子里,拉了满满一斗子纸扎。
花圈、纸人、别墅、彩电冰箱……应有尽有。
重要的是,都是双份。
哦不!
众人瞠目结舌的看着抬下车的纸扎,不敢置信。
那纸扎何止双份。
村民暗暗数着数字。
三,四,六……
竟然有八份!
围观的村民皆是一脸的无语。
活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给死人扎八份纸扎的,姜家这葬礼办的真是豪横。
人才吶!
见村民围堵的厉害,有几个龙虎帮的弟兄出来把人群轰散,让汽车畅通无阻的进来。
大头停好车,从车上下来,指挥着弟兄们把纸扎卸下来,摆在大门口。
霎时,门口堆满了纸扎,令人无处下脚。
齐胜从屋里出来,目光触及那一汽车的纸扎,嘴角抽了抽,皱眉问,“大头,你小子怎么扎这么多纸扎?”
大头眉目间掠过一抹得色,“时间仓促,扎纸坊根本扎不出来,我把别人定好的纸扎先拿了来给二哥用用。”
闻言,齐胜扫了一眼最前面的几个花圈,只见上面的挽联分别写着:王XX、柳XX、黄ⅩX……
感情,他拿的都不是一家的。
估计,这扎纸坊订的活都让他一下拉来了。
齐胜怀疑的看着他,“你拿这些,人家让你拉?”
大头哼了一声,“一开始是不让来着,我赏了他一顿二踢脚,他就同意了。”
齐胜,“……”
感情,这些纸扎都是大头抢来的!
他嘴角再次抽搐,心里吐槽:这个愣头青小子,就算二哥要用,拿一份就行了。这小子倒好,竟然把人纸扎坊洗劫一空。
他哪里知道,大头根本不懂这些,只以为这玩意儿越多越好。
要是时间充足,他还打算多洗劫两个纸扎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