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盈也是第一次见到君焱此人,没想到他会是个长得这么帅气的男人,不看他身后那一堆不堪的名声,论颜值,这男人配自己女儿,绰绰有余。
但她是个极重名声的人,而君焱声名狼藉,不学无术,又想到他和自己女儿闹的沸沸扬扬,满村风雨,眼神微黯。
碍于此人脾气凶恶,她也不敢假以辞色,语气生硬,干巴巴地笑道,“是君叔叔来了。南烟,过来喊人,这是你君爷爷。”
语出,姜南烟和君焱嘴角同时一抽,对视了一眼。
姜南烟似笑非笑地看着君焱,刚张了张嘴皮子……
“别。”君焱赶紧开口阻止,“叫我声哥就行了,我们都出了五服,那辈份没必要这么较真。”
他比姜南烟大了两岁,还要追小丫头,让她喊了爷爷,以后还怎么娶她。
“那怎么成。”尤盈不依,沉着脸冲姜南烟使了一个眼色,“即便我们都出了五服,也不能乱了辈分。”
她就不信,女儿喊了他爷爷,他还能对女儿有那个脸纠缠。
君焱一急,眼睛瞪圆了,爆喝一声,“你敢。”
这声音,像是凭空打了一声炸雷,尤盈心里一个哆嗦,差点从轮椅上栽下来,眼里浮出一抹惊惧。
传闻君焱像个暴君,果然。就这脾气,哪个女人要是嫁给了他,只怕会遭到家暴。
于是,她心里打定了主意,要让女儿远离此人。
姜南烟那声爷爷也就卡在了喉咙里,没有喊出来,皱眉看着他。
看把二人吓住了,君焱赶紧缓和了一下面色,把手里提着那袋礼品放在地上,讨好地笑道,“我今天来是特意看看姜婶,买了点礼品,不成敬意。”
尤盈睁大着眼睛没说话,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姜南烟瞄着地上那堆东西,黄鼠狼给鸡拜年,准没安好心!
尤盈心里门清,自己没有那么大的脸,让他特意来看她,疑惑地问,“君叔叔不妨直说,你来到底是有什么事情?”
君焱笑了,也不客气,厚着脸皮阐明来意,“我想找姜婶谈谈,我和南烟的事情。”
语出,母女俩脸上都变了颜色,姜南烟,“我和你有什么事情好谈。带着你的东西,赶紧滚。”
尤盈眼神闪烁,装着没有听懂,闪烁其词,“我们家南烟还小,若是有什么得罪了君叔叔的地方,我给你道歉。”
君焱哪里容许她蒙混过关,开门见山道,“姜婶,我看好了你家南烟,想和她处对象,特来和婶说一声。”
这话没有征求意见,独断专行的就定下了二人的关系,尤盈想装糊涂也不可能了,脸色变得难看。
“喂,君焱,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了,我才不会和你处对象。”姜南烟气的全身发颤。
尤盈也是一脸阴郁,君焱听到姜南烟拒绝的话,面色顿时变得乖戾。
“怎么,你都已经是我的人了,难道,你还想嫁给别人?想都别想。”
她敢嫁给别人,嫁给谁,他就灭了谁。
这话的信息量有点大,尤盈脸色一白,看向姜南烟,嘴唇颤抖,“你真的和他……”
后面的话她问不出口,半途打住,但意思,姜南烟听得明白。
“妈……”她脸色难堪,不知该如何和妈解释。
她和君焱只差了临门一脚,怎么解释,她都一身墨水,难以清白,这也是她心头的一个梗。
看女儿沉默,尤盈就当她默认了和君焱睡过,闭了闭眼睛,痛心疾首。
她其实一直心存侥幸,希望外面那些传言不是真的。女儿是个洁身自爱的人,现在君焱理直气壮的当面说二人在一起过,女儿又无从辩驳,尤盈一脸的失望。
君焱,“姜婶,你看我和南烟都这样了,你就祝福我们好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对南烟好,不会让她受委屈……”
看这男人一直混淆视听,姜南烟又气又恨,一把提起他放在地上的东西,凶巴巴塞进他怀里,“你给我滚,滚。”
她连说了两个滚字,连同东西一起,把他一路倒退着推了出去。
“以后,你别再来我家了,还有处对象的事情,提也不要提,我嫁谁都不会嫁你。”
这话戳心了,君焱眉眼一寒,“你和我都那样了,你还想着嫁给别人!姜南烟,你敢嫁一个试试看。”
她敢嫁一个,他就弄死一个,神不知鬼不觉。
姜南烟冷嗤一声,“你一个混子,有什么资格娶我。你也配。”
混子?君焱抓到关键词,愣愣地看着她。她不愿意嫁他,是因为他是个混子?
姜南烟懒得再理他,转身就要进屋,君焱把袋子赶紧塞她手里,执拗地说,“这个拿回去,给婶子吃,明天我再来看她。”
门口有个垃圾桶,姜南烟将他强塞过来的东西哗啦一声扔进了垃圾桶,咣当一声关上了大门。
君焱气的攥紧拳头,挥了挥,想把她拽出来爆打一顿,转而又顿住。
他皱眉,愣在门口,这女人不喜欢他是个混子?
“无耻,你怎么能和他做出那种事情来。我平时教你做人的道理,都教到狗身上去了。”见女儿回来了,尤盈怒不可遏,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
姜南烟抿唇不语,默默地收拾摘好的菜,向厨房走去。
尤盈怒气更甚,女儿就这脾气她不喜欢,经常是一棍子闷不出一个屁来。
在院子里骂骂咧咧了好一会儿,姜南烟也不回她,尤盈也禁了口,想了想,觉得还是要出去找人给她说一门正经亲事。她纵然再不喜欢这个女儿,也不想她堕落,嫁给一个混子,跳进火坑毁了一生。
想到这里,她坐不住了,摇动着轮椅往外走。
听到开门声,姜南烟走出房间,见她妈出去了,用膝盖想也知道她出去干什么了,眼神暗了暗。
她妈这是有多怕她嫁不出去!
傍晚,尤盈黑着脸回来了,气的不轻,一进门对她兜头就是一顿怒斥,“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死丫头,脸全都被你丢光了。”
今天她出去央求人给女儿说亲,众人推诿不说,还明里暗里把她嘲讽一顿,说话那个难听,她都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活了一辈子,老了老了,快要进棺材了,还要受这等屈辱。
尤盈越想越恼火,越恼火就越骂,把姜南烟骂了个狗血淋头。
“现在满村人都在笑话我们家,和君焱那个混子搅和在一起,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你说说,以后,那些好人家,谁会要你。”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何况姜南烟也憋了一肚子委屈,被尤盈一顿臭骂,火性终于压制不住,爆发出来了。
她红着眼眶,口不择言地呛声道,“妈就会想着让我找个有钱人家去嫁,有你这个病身子,娶我还债吗。”
妈就是被自己蒙蔽了双眼,不肯认清现实,她也不想想,就她那病,就是一个无底洞,有她拖累,谁肯娶她。
说完这话,她就负气离开,去了厨房郁闷地继续忙活,剩下尤盈瘫坐在椅子上,愣愣出神。
女儿的话,对尤盈来说,无疑是一记重锤,砸的她闷痛不已。又像是一个巨浪,将她这水里最后一根稻草一下压垮,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
“是我,都是我,拖累了你们。”
“是我,让你们负债累累。”
“我活着干嘛……”
她双眼失神,嘴里自言自语,姜南烟在屋里忙活,没注意到尤盈的反常。
做好饭,她拉开靠墙放着的饭桌,摆上饭菜。
坐在院子里吃饭,透过头顶的玻璃,还能看到满天繁星。
今天晚上,她做了土豆炖豆角,放了点肉丁,有了油腥味,好让尤盈下饭。做了一个红烧茄子,又凉拌了一个黄瓜和西红柿。
所有的菜,都是她自己种的,没有花一分钱,这就是做农民的好处。
把尤盈推到桌子边,把筷子放进她手里,姜南烟坐下默默地吃饭。
尤盈表情木然,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夹着饭菜,食不知味。怎么吃完的,吃了多少,她都不知道。
经过下午的争执,母女二人吃饭,谁也不说话,姜南烟也难得清净了一下。
吃完了饭,她推尤盈去睡下,自己善后,收拾了吃饭的家什,打扫了家里的卫生,又洗了白天换下来的一堆衣服,直忙到十点,才去休息。
翌日,睁开眼睛六点,又是忙活的一天,吃早饭的时候,尤盈这个话痨难得还没有出声,姜南烟不禁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木然吃饭的样子,于心不忍,竟然心底生出一抹小愧疚。
“妈,你别光吃馒头,吃菜。”
她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尤盈的碗里,她没有出声,默默地吃着,一言不发,姜南烟心里更加愧疚,又给她夹了几筷子菜。
但是,尤盈却放下碗筷,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我不吃了。”
说完这话,她面无表情地摇动着轮椅回了自己房间,姜南烟怔了一下,看着她失魂落魄的背影,很想对她说声对不起,却是抿紧了唇,终究一个字没有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