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瘦弱干瘪的族老,还真是尽心尽力,意味深长。
族老拼尽全力的劲头,真是年轻人也比不上啊!
只是可惜,他的费尽口舌换来的依旧是,陈富贵的沉默不语。
陈富贵性子上虽然有一些软弱,但是人并不傻,毕竟也是活了那么一把岁数。
哪里是别有用心的劝说与花言巧语,就随随便便可以被打动的。
商贾一道在同龄人当中也算是经营的有声有色,挣下了不少家业。
不过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导致了那么多人的惦记。
软弱的性子也不过是因为他这一脉多代单传,人丁单薄所造成的不够自信。
遇见事情也从来没有个兄弟帮衬商量一下,渐渐的就养成了现在这样子的脾性。
能把买卖做的那么大,还剩下那么多的家业,又哪能没在身上插上两把刷子?
其实,族长族老们心里面的小九九,陈富贵他心里头跟明镜似的。
他心中有气,只是很理智的一直憋着,不敢随意的发出来而已。
见两位族老劝说完,陈富贵还是一副死猪不怕热水烫的样子,也没个态度,族长陈昌照都有些按耐不住了。
这要是放在以往,自己亲自登门敲打敲打,陈富贵必定是顶不了多久,就会无奈的答应下来的。
这一次,怎么就像死猪不怕开水烫一般呀?
陈族长看着陈富贵这个样子,他也渐渐的失去了耐心。
“富贵,你发句话呀,你总不吭声算个啥?”
族长带着责怪的语气,问话的声音也加重了几分。
陈族长今天非常的不能够理解,怎么自己的威严,这一次就失去了作用呢?
思虑了许久,一直默不作声的陈富贵,心底里面也是憋着团团怒火,抬头对陈昌照回怼道:
“吭什么声?”
“我发什么话?”
“我富贵能说啥?”
“你们想要让我说什么?”
“你们不就是盯上了我儿昌繁的那一家小饭馆吗?”
“你们德高望重,还要这样来逼我,跟一个同宗同族的小后生来争抢一家小小的饭馆?”
“为了一个饭馆,你们都能把我儿送进刑部大牢里去,这就是你们的苦口婆心,为我富贵着想的吗?”
“我儿要是出不来了,拼了老命我也敢把昌宗的另一只手边打折,我也进去。”
“我富贵就不相信了,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天下还没有个说理的地方?”
“咱们整个大唐,难道就是你们说了算?我并不糊涂,我可是清楚的记得,这个天下不是姓陈,是姓李…!
你们不信的话,尽管在使那些下作的手段,我活不成的话,我富贵也不活了。
我散尽家财,搭上老命我也会把我儿子弄进去的人,全都给活埋掉。
你们大家要是再逼我,我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陈富贵几乎是喊叫着对族长和族老们,说出了这一大通的心底话。
这些年以来,陈富贵他自己受尽了族人的冷眼,也咽下了不计其数的算计与豪夺。
他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他自己的儿子。
要不然的话,他自己辛辛苦苦赚回来的银钱,也不会说给就给,说捐就捐的。
单单是以前迫于族里的压力,他捐出去的现银数目,都已经记了厚厚的一本账本了。
现在族里还是继续没完没了的搜刮与强夺,让这些没脸没皮的长辈们,习惯性的都把陈府的家产,当成他们自己的一样了。
这样的做法,如何能够使人不生气呢?
他们怎么也不会用脚趾头去想一想,昌繁就是陈富贵自己的逆鳞呀!
陈富贵认为,自从儿子昌繁性格转变开饭馆以来,他平日里处事的方式方法,很多都是,非常正确的。
儿子虽然有些执跨,但是他身上的脊梁骨,倒是挺得非常直的。
人活一口气,佛争一柱香也是这个道理。
在潜移默化中,实际上也影响了很多陈富贵。
只不过这些变化,陈富贵他自己不自觉而已。
陈富贵非常的清楚,这一次饭馆的争夺,是绝不能够再让他们得逞的了。
不然的话,往后自己两父子也只能任由他们拿捏,再也难以抬起头来做人。
而他自己,也没有办法再抬头面对颇有骨气的儿子。
儿子这一次只是打伤人而已,又不是已经把对方杀死。
况且对方还是上门捣乱打砸自家的营生,就算是要对簿公堂,自己也占理呀!
自己虽然地位低下,但是朝廷衙门,也不会完全不讲一点道理的。
再怎么样,刑部也不能给判过十年八年吧?
按照大唐的律法,自己大不了散尽家财,应该也能把儿子给保出来。
钱财可以使鬼推磨,这个道理陈富贵已是深有体会的。
只是这一次,他不知道自己要耗费掉多少心血而已。
不过,对于陈富贵自己本身来说,他最自信,最不害怕的实际上就是花钱。
想到这里,无比愤怒的陈富贵把腰杆挺得更直一些了。
“你…你…你…你…?”
“你简直是不可理喻,人都进去了,你还敢这样说话?
你儿子伤了别人,人家还是一个官身,你还有理了?
你个不开窍的家伙,你到底还有没有把我这个一族之长放在眼里?
你有没有把这几位族老放在眼里,不识好歹!
我看富贵你一把年纪,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族长陈昌照直接开骂,像训他自己儿子一样,骂骂咧咧的训起了陈富贵。
他自己是族长,又是陈富贵的长辈,他自认为他自己有这个训斥他的资格。
只不过他没想到,从这一刻开始,陈富贵再也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陈富贵现在的心情是连死都不怕,难道还怕他们这些人的威胁吗?
思想上的转变,陈富贵终也感觉到自己,以前活的真的是太他娘的窝囊了。
此时此刻,其余一起过来的几位族老也开始帮腔:
“富贵啊…富贵,我看你就是个老顽固,你真的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呀…哼!
你以前做事如此稳妥,你今天是得了失心疯了吗?
说话处事,也不知道分个轻重?在华楼堡这里,哪个说话管用,你心里就真的没点数吗?
跟宗族里对着干,注定是不会有好下场的,你明不明白呀?”
族老们还在苦口婆心,已经想通的陈富贵,却不屑一顾了。
陈富贵今天也是豁出去硬气起来了,有什么不好的结果的话,那自己就受着吧!
多年以来,族里面要钱捐钱,要物赠物,自己可是从来没有二话的。
而现如今,却落得了这样对待的一个下场。
如果不是事关自己家中的独子,自己应该是不会和他们红脸的。
再屈辱,忍着就是了。
“你们不用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了,你们最终是一些什么打算,自己心里最清楚。
我家门口就在那边,都给我滚出去…!”
陈富贵一边大声喊着,一边用手指着大门那一边。
这是老实本分性格柔弱的陈富贵,有生以来的唯一一次歇斯底里的硬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