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同行
玄灵苦笑了起来,她可从没想过自家师门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地方能藏许多的秘密,叫各路人马乃至高高在上的妖皇都要来掺上一脚。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究竟是什么样的‘璧’,能让这许多存在趋之若鹜?
她盯着那个石台,忽然觉得这东西有些眼熟。
“我似乎是见过它。”玄灵低低道。“在我还没化形的时候,这东西应该是在地上的——有一天晚上我还看见它发出光来,几天之后东西就不见了,原来是被藏了起来。”
“这么说,那些毁了山门的家伙所找的正是这东西。”梁兴扬迟疑着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摸一摸那石台。然而紧跟着他又收回手来,好像石台上是有火在燃烧,会灼伤了他。
若是妖皇亲自来寻这东西,区区一个血咒定然是挡不住他的,这样的障眼法本身并不难以破解,他们先前转而用玄灵的血,也不过是因为不想再破坏此地,换而言之就是这血咒连他二人都能解开,更不消说妖皇,在妖皇面前这东西只怕顶多算是纸糊的,若他当年要找的真是这东西,也轮不到后来人再来烧杀掳掠一番。
但那些后来者又为什么要找这东西呢?如果梁兴扬所料不错的话,这石台对天下人而言没什么用处,便是摆在他们面前,这也不过就是个最普通不过的石台,而若这东西的秘密当真现于世间,妖皇又绝不会放任不管,事情变显得有些扑朔迷离。
“这东西只怕对他们没什么用。”剑横秋倒是没什么顾忌地抚摸着石台,他是知道其中秘密的,不过眼下这情形算得上人多眼杂,是以他并没把事情挑明,石台在他手底下也散发出一点蒙蒙的光,这景象与玄灵记忆中的那一幕重合了,她走上前去也想摸一摸这东西,却听梁兴扬和剑横秋异口同声道:“不要动!”
玄灵愣了一下。
梁兴扬叹了口气,道:“这东西对你有害,它同镇妖塔同出一脉,我们两个......我们两个身上都有道门术法,自然不大怕它。”
他说是不怕,然而也没有去碰那石台。剑横秋的手在石台上轻轻一抹,已然感觉到了手掌上传来的隐约灼痛之感。
不过那灼烧的感觉可以说是微乎其微,一时半会还伤不到他。
所以他没有撒手,但这东西对妖族尤其是修为尚且低微的妖族其实还是有些妨害,至于他能想象到当年还在山上的人是为了什么把它隐藏起来,那一定是个比师父更加滥好人的存在,藏这东西一是为了绝旁人觊觎,二来定是因为山上人妖杂处,怕伤了妖族。
“就是因为这东西被藏了起来,才会越传越玄,引来灭门之祸。”剑横秋的手很用力地握在石台上,他并不是成长于此,但依旧能感到那种悲痛与愤怒。以他的性子自然是愤怒要压过悲伤许多,蝼蚁一样的人,也敢对他师父背后的门派动手?若非玄灵已经复仇过无数次,他当下便要去将那些胆大妄为之人挫骨扬灰,叫他们魂飞魄散!
似乎是感觉到了剑横秋心中的杀意,石台上发出了一点红光。梁兴扬忽然把自己的腕子往身后一藏,沉声道:“你这样剑拔弩张的,如今又有什么用?”
感知到了近在咫尺的同源之力,梁兴扬手腕上的链子已经躁动起来,隐隐勒进了他的皮肉之中,但这点痛苦还不能叫他如此惊慌失措,他只是怕把这秘密毫无必要地再泄露出去。
剑横秋把手一松,他的掌心已经是一片焦黑,只是在他注视这伤口的当儿,那些焦黑的皮肤便寸寸剥落下来,而后新的肌肤长出,连掌纹的模样都不曾变化分毫。他垂眼看着自己的掌心,冷笑道:“这东西也配与镇妖塔同源么?挠痒痒一样。”
若非这东西生长于此,眼前又怎会成一片焦土?人的贪欲是永无止境的,贪欲能引来多大的祸患却永远不会被任何人记住,哪怕最初的那场劫难就是由一个贪字引起。
剑横秋忽然自嘲地笑了笑。
他知道一切,可也依旧贪恋于强大的力量,又有什么立场去指责旁人呢?
梁兴扬也没有反驳剑横秋,只活动了一下自己被勒得发紫的手腕,淡淡道:“事情是早已发生的,甚至连当年动手的人也已经死了千万次,比起这个来,我更想知道妖皇究竟是来找什么的,他既然不知道这里有与镇妖塔同源的存在,又是什么能叫他对人族地盘上一个贫瘠山头感兴趣呢?”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喉头忽然一窒。
有什么一直以来都被他遗忘了,现下忽然很清晰地浮现了出来。
从被围攻的师父与他,到这个寂寂无名的山头被妖皇光顾,这之间那条联系的纽带,似乎正是他们的师父?
梁兴扬与剑横秋对视了一眼,头一次从对方的眼里发觉了一点同质的东西。
那是恐惧与不甘,另有一点难以置信。
他们的师父,忽然之间便与妖皇扯上了关系?这简直是他们这近千年的岁月之中所听见的最耸人听闻的消息。
剑横秋忽然又低笑了起来,他的笑声有一点歇斯底里,隐隐约约流露出一点疯狂的意味,叫曹华和曹明都显得有些不安。
“看来你们接下来的旅途是注定要提心吊胆了。”剑横秋一抬头,神情有些森然。“我也要去见一见妖皇,叫他明白有些人看似一手便可以碾碎,实际上却是碰不得的。”
凌无名打了个寒战,剑横秋却是横了他一眼,淡淡道:“看来你已经清楚尸妖之间的联系了,不过你已经修炼成了妖丹,我再取丹也要耗费些精神,还是不划算的。”
梁兴扬倒是很满意这个结果,他本就不敢把曹氏姐弟与剑横秋一起留在山上,眼下便是把剑横秋赶走了也不能保证他不会再折返回来,若剑横秋真要与他们同去,倒是省了他不少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