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万寿城
梁兴扬猛地一怔,仿佛不可置信一般下意识反问道:“你说什么?候城?”
蓝玦看了梁兴扬一眼,似乎不知道他为何忽然起了这样大的反应,一脸的莫名其妙。“是啊,就叫候城,人族都觉得出将入相封侯爵赏是什么值得庆贺的事情......”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慨然。
剑横秋在旁冷笑了一声,道:“难道妖族就有什么分别了?你当年的丰功伟绩我也是听说过的,若非为了坐那个王位,你又如何会被缉妖司上天入地的追杀呢?”
蓝玦又叫他提起当年痛事,神色便有些不好看,但还是道:“我与蓝玉之间的事情绝非仅仅是为了争权夺利。”
剑横秋显然是不大信,又轻轻地冷笑了一声。只是梁兴扬与剑横秋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目光之中读出了些惊惧的意味。
妖皇将候城更名为万寿城,绝不只是因为他想用这座城市为自己庆生。
人间帝王过这个万寿节,是希望自己能万寿无疆,只可惜他们的生命终究还是如同朝生暮死的蜉蝣一般。
而妖皇,是真正可以做到与天地同寿的那一个,他不需要什么万寿无疆的名头,岁月对他而言是近乎于永恒而望不到尽头的,通常来说这样的存在绝不会在意自己在世上度过了多少年,那只会叫他们觉得厌倦。
这背后一定还有更多不为他所知的东西。
候城。梁兴扬在心中默念这个曾经并不为他所重视的名字,原本对于他来说这不过是因为凌无名而必须纳入旅途的一个城市,他不知道凌无名要回到候城去找什么,此前也可以说是毫不关心,但就在蓝玦口中听见候城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心中有一丝阴霾掠过,并本能地觉得叫凌无名一定要回到候城去的缘由是同妖皇忽然重视候城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
他甚至不知道这对凌无名来说是个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总归是能进到候城里去了,然而连物是人非都算不得,几千年的时光沧海桑田,候城之中究竟还会剩下些什么呢?而妖皇如果发现了凌无名,又会做什么呢?尸妖一贯是不怎么被妖族所承认的,便是承认了,在妖皇的眼中也不过是蝼蚁。
蓝玦忽然道:“你们的表情告诉我,这万寿城改名字之前你们是听说过的,然而没有想到陛下会让众妖齐聚那个地方。”
妖族大多是头脑简单,可是蓝玦在妖皇手下做了这么多年的事情,也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悍勇有余而欠思虑的家伙了。他也学会了思考,虽然有时候还是比不上那些足智多谋的家伙,但梁兴扬的异状是如此明显,他还是能看出些端倪来的。
梁兴扬深深地看了蓝玦一眼,并没有否认。
他和蓝玦之间没有誓言的束缚,因为一切誓言都会留下痕迹,那样的痕迹在妖皇面前势必是无所遁形的,他只是相信蓝玦的软肋被拿捏得很死,所以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可以透露给蓝玦,以蓝玦的智慧,想来也猜不出什么。
蓝玦的神情便显得有些古怪,他又听见梁兴扬问道:“妖皇在候城过了几次万寿节?若我没有记错的话,妖皇的万寿节是百年才有一回吧?”
“一次。”蓝玦竖起一根手指来,看上去竟有些得意洋洋的。“我已经去过一次了,那样的场面是你们这些家伙一辈子也想象不来的。”
“是么?”梁兴扬轻笑了一声。“那就劳烦城主带我们见识一下了。”
蓝玦一听便又想起自己被迫答应的条件,神情便有些不虞,冷哼了一声道:“怎么,你们是现在就跟着我进城主府,还是待要如何?”
梁兴扬笑容诚恳。“我知道城主厉害,如何敢这样轻易便叫自己受制于城主?当然是等到了日子再去叨扰城主,不好做那厚脸皮的恶客。”
蓝玦被他气得七窍生烟——还说不是恶客,可没见过更恶的客了!奈何一想到蓝玉的事情他便不敢再说什么,最终只是恨恨一挥手,转身便不见了踪影。
梁兴扬并没急着离开。
他静静地望了一会夜色,似乎是还在等着谁的到来,剑横秋本还想说些什么,触及到他眼神忽然又沉默下去,直到梁兴扬再次开口。
“你是跟着他来的,还是一早知道我在这里?”
这声音很平静,像是在同老友叙旧。
而夜色中浮现出来那张脸也的确是叫梁兴扬很熟悉的,甚至剑横秋也还记得这张脸。
蓝玉的神情很平静,似乎没因为自己的事情叫梁兴扬当成了筹码而感到愤怒,不过梁兴扬一眼望过去便知道蓝玉是听去了所有的对话。
“我本来打算今晚就动手杀他的,只是还没等杀,忽然看见我的冠羽飞到了他的床头。”蓝玉笑了起来。“我想普天之下可能拔过我冠羽的也只有你,所以选择了等一等。”
“对我很失望?”梁兴扬微微挑眉。
蓝玉摇了摇头。
“当然不,我甚至很高兴能帮到你,他的命可以容后再取,甚至我还可以让眼下的情景对我更加有利。”
梁兴扬点一点头,道:“是了,他如果不能撇清自己同我的关系,你便可以顺理成章的出现。”
蓝玉转了转眼睛,似乎是不想商讨其中的细节,他知道要瞒过妖皇绝非易事,所以他们两个之间说的越少越好,蓝玉的目光落在剑横秋身上。他的记性很好,所以很快便皱起眉头来。
“你化敌为友的本事倒是很强,我记得他上一次还要你的命。”蓝玉淡淡道。
剑横秋则哼了一声,道:“还不能算是友,只是我也有要来的理由,可以先不与他剑拔弩张。”
他们几个还要说些什么,却听见塔下遥遥地传来一声惊呼,那声音落在他们几个耳朵里都分外明晰,是玄灵的声音。
那样的惊恐,几乎不像是玄灵会发出来的。
梁兴扬神色一变,立刻从塔顶方才被破开的窟窿里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