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很多的故事,不知道从何讲起,话在嘴边,却不知从何说起,无语凝噎,不知何处下笔,思绪纷繁复杂让我无从下手,索性,随缘想到些什么就写点什么好了。
其实仔细想想,大多数人都要平平淡淡的度过一生,我又何尝不是,不过是写下点东西聊表慰藉,趁着记忆还没完全模糊,总是得留下点什么,至少,让记忆里的人们还是他们当初的那个样子。
只不过可能要写的都是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小事,平平淡淡,不足为奇;如果看官觉得不感冒,大可呵呵一笑,拂袖而去,不必计较。
……
我出生在燕山余脉间的一个小山村,往东去百里就是大海,往西走百里就是首都,说穷不穷,要说富也谈不上。
村子不大,千八百口人,村子西边有条小河,河两岸是茂密的树林,河上有座老桥,桥那头也有个庄子,所以两个村子就叫“过河庄”。
我出生的时候没有什么天降异象,云生华彩,只是毫无波澜的顺利降生了,大夫都说这小家伙太迫不及待来到这人世间。
可是我的人生却并不像我出生那么顺利,有时候我忍不住会怨天尤人,抱怨为什么这么多坎坷,为什么活着这么难,但是随着岁月的累积,其实回头看看,也就那样,比我不幸者不知多少,该吃该喝,也没什么牢骚可发。
三岁以前的记忆已经随着清风而去,大抵没什么能留下的,只有一张我小时候坐在被子上的照片。
那个照片上的小人胖乎乎的,戴着小红帽子,小手摸着穿着袜子的小脚丫,滑嫩嫩的小脸蛋上挂着开心的笑容,两个大眼珠黑溜溜的,眉心还有一个小红点。
这是我童年为数不多的几张照片,我后来大概统计过,五岁以前照片一共有三张,到小学毕业算上毕业照一共七张,其中还有找不到的;以至于想回忆童年都没有什么可供参考的。
三岁后开始记事,不过记忆还是比较零散和模糊,比如奶奶说我喜欢捣乱,将她摘好的菠菜四处乱丢,我后来仔细想了想,嗯,毫无印象。
提到奶奶,不得不说,人物性格既简单又复杂,我拿捏不准,一言无法以蔽之。
有时尖酸刻薄,小肚鸡肠,斤斤计较入骨三分;有时蛮不讲理,愚不可及,让人恨不得给她几口;有时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的能力登峰造极;有时候又悲天悯人,真情流露;有时扣扣索索一毛不拔,有时不计得失让人摸不着头脑,总之,复杂让我无法短短数语概括她的人生。
不过,爷爷倒是个地道老实巴交的农村汉子,风吹雨打,任劳任怨,几十年如一日,不过有的时候也会大发雷霆,有时候偶尔也会面露诙谐之色,两人但是一种奇特的般配。
小时候的记忆感觉只是一瞬,不连贯,只记得每年最期待的时候就是去姥爷家住,不过每当姥爷打电话提出想把我接过去住的时候,奶奶总是不愿意,小的时候不解,长大后才知其中缘由,不得叹一口气。
续口茶水,继续讲。
那是一个晴朗的中午,二姨姥打来电话,具体说什么无从知晓,只知道奶奶最后同意我去姥爷家住一段日子,天还不热,蝉儿未叫,电视机里几个为数不多的台,只记得山东卫视,那天的电视机里放的是挖掘机技术哪家强。
姥爷家和奶奶家之间隔着几座山,不知叫什么名字,只记得其中有一座因为开采石头资源,只剩一个石头尖。
几座山间隔着一条路,山边有一座墓,据说那里埋着老佛爷的干儿子,众说纷纭,后来我查阅资料才知道只不过是晚清一大臣,哪里跟老佛爷有半毛钱关系,嗯,也许有,史料上没说。
姥爷的脸干瘦,长得比较方正,总喜欢穿着绿色旧军装,往那一站像个老干部,不过姥爷一辈子都是个煤矿工人,不晓得这股闲庭若步的气质从何处来;
姥爷骑着个二八大杠带着我穿过山梁,皮革编制的篮子里还有一只白色的狗。
狗子偷偷跟在姥爷自行车后一路尾随来到奶奶家,回去时奶奶还给狗嘴里塞了块小蛋糕。
姥姥是个勤快的人,一刻也闲不住,后来母亲说,你姥姥这辈子没有享福的命,这辈子就苦在过于勤劳了。
那天的傍晚,姥姥坐在炕西头,看着我,我站在地上把玩着一个一块钱的硬币,一个不慎掉进了暖气片里,我敲敲打打,手里又多了一个金灿灿的五毛。
小时候没有太多的娱乐项目,到姥爷家也没有什么玩伴,平时除了看电视就是出去玩。
姥爷家的电视只有四个台,中央一,农业,是经常看的,那两个忘了,不过有一个一天到晚演肥皂剧,我猜可能是芒果台,印象最深的就是一个啊甘的傻子,没记错应该是,还有一个什么龙虾公主的电视剧。
那时候能看到的动画片不多,每天中央一播放的西游记和猪八戒就是我为数不多的乐趣,哦,这是两部动画片。
每次出去玩都是姥爷带着,大部分的时间是背着,姥爷家百步远就是巍峨的大山。
春天不远,夏天未至。
姥爷背着我爬上矮山,把我放在半山腰,叮嘱我别动,他带着皿车(一种三角形铁片工具)挎着篮子去采摘苦麻子(一种野菜),一会功夫就满满的。
下的山去坐在榆钱树下,一位隔壁大娘跟我商量用她的野菜和我的换,我撇了撇,心想我才不换。因为那个野菜圆圆的太小了,当时还莫名其妙的心里还有点小骄傲。
进家里胡乱的把带着泥的野菜扔进锅里洗,放进盘子里,相当的快乐,现在想想,不明缘故的快乐。
晚上姥姥带着我去村头的小卖部买糖吃,村里一共两个小卖部,南一个,北一个,相隔不到百米。
夜晚的山村静谧,没有路灯,只有各家各户微弱的灯光,空气中是淡淡的草香和蛐蛐的叫声,远处传来狗吠和牛的低声。
半路碰到二姨姥,二姨姥说话有个特点,总喜欢先吸拉一口气。
:“强别总吃糖,总吃不好。”
二姨姥梳着马尾辫,当时的二姨姥也才四十来岁。
姥姥解释说今天我才来,刚给买了点。
二姨姥提议第二天中午让我去她家吃,给我包饺子。
二姨姥家也是小时候常去的,二姨姥爷是林业局退休的,具体职务不清楚,不过肯定没多大,印象最深的就是家里一摞摞整齐的报纸,家里最多的就是书,毕竟二姨姥是乡里小学的校长,具体什么时候没印象,不过当时还是老师。
二姨姥把我领着去割肉,从抽屉里拿出两摞五毛的硬币,一共应该是十二块,现在我都好奇,当时是怎么攒出来的。
半路我就说想吃棒棒糖,其实我想吃泡泡糖,但是泡泡糖五毛,棒棒糖一毛,只说想吃棒棒糖。
当时的南边小卖部买棒棒糖有抽奖,这里还有一件趣事,暂且不表。
二姨姥买完肉回家包饺子,在门口遇到小鹿姐,她跟我说她家有个好玩的,让我有空去。
小鹿姐比我大差不多五六岁,模样早已经记不清,只记得比我高两个头,是二姨姥家隔壁邻居的女儿,门口有一棵几十年的核桃树,亭亭如盖矣。
饭刚吃完,我趁着这个间隙跑进隔壁的大姥爷家,大姥爷是二姨姥爷的父亲,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么叫,老人家很慈祥,正在屋里做饭。
大姥姥因为过世的早,已经没有什么印象,只有一个画面残留,依稀记得一群小孩拿罐子在门口玩土,她拄着拐杖坐在门口的大方条石头上,树荫摇晃,光影婆娑,她轻轻说了一句别把罐子弄坏了,就让大姥爷扶着回屋了,此外再无其他印象。
大姥爷锅里炒着白菜,做什么饭我忘记了,或者压根没有?毕竟只有一口锅,可能还没做。
大姥爷抽旱烟,有几个烟盒,造型很别致,是一个扁扁的铁罐子,上面有一个划口,烟叶子灌在里面。
我当时不知怎么想的,拿起把玩,玩着玩着,然后看着大姥爷在那里炒菜。趁其不备就把烟盒子往锅里倒。
倒完我就一溜烟的跑了,连跟二姨姥招呼都没有打,溜回了姥爷家,好几天没敢去二姨姥家。
那天大姥爷推着自行车打姥姥家门口过,把这事笑着给姥姥讲。
印象中大姥爷从没对我发过火,嗯,可能也是因为我是小孩。
大姥爷很喜欢我,买了一大袋子软糖,就挂在门口的柱子上,每次我去都抓一把给我。
当然这时候就有人看我不顺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