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克对于战争的想象还局限在他年轻时的故事。
身为长官的贵族或是成为指挥官或是成为战场上的冲将,身边围绕着自己的亲卫,作为全军的最强部队,以自己为军队的旗帜,本阵进则全军进,本阵退则全军退,本阵冲杀在前,则全军冲杀在前。
若是在阵前挑战,那就由长官点将,要么就自己上去和敌将厮杀,分出胜负之后,双方兵卒再上前砍杀,最后一方败退,另一方冲上前去,收服降卒的收服降卒,抢占土地的抢占土地,该拔城拔城,该占关占关。
就连往来攻城,用上了攻城器械,也不是全凭器械主导,反倒是仰赖人力更多一些。战阵的攻防,法师的术法,牧师借来的神力,指挥官的调度,猛士的单兵突破,都让战场上的器械显得有些失色。
在布鲁克的印象中,所谓的随军器械,除却了可以握在手里的兵器,可以射出去的标枪箭矢飞斧,可以穿在身上的各种甲胄,像是那种云梯投石车等物,虽说也有些厉害,但终究不被军士们放在心上。
毕竟行军之时,若是敌人放了云梯过来,这边推下便是;若是投石车举大石砸下,大不了军阵散开,让这些大石成了无用功,就不必担忧了。
至于能够造成威胁的魔法大炮,布鲁克曾经所见的几门不过是能够打出磨盘大的魔力光柱,比起百人战阵的攻击都尚且不如,实在是资源多得烧得慌的时候才会用,不像是能够成为战争中坚的器具。
但凯恩身上的伤和方才所见士兵眼中的恐惧无不在告诉布鲁克,这个世道变了,魔族掏出来的魔法大炮已经足够成为战争的中坚武器了。
如果真如凯恩所言,魔族可以掏出无穷多的这种武器……那这种魔法大炮就不仅仅是战争的中坚武器,而成了决定战争走向的东西。
除却传奇,无人可敌。
先前以人力为主的战争局势,被这种武器的横空出世打了个粉碎,从今以后,究竟要以什么作为决定战争走向的关键,恐怕艾诺迪亚的诸族要另做定论了。
“正是因为我们做不了什么,所以才要往北面逃。现在没有办法应对不代表以后没有办法应对,暂且保全性命,等日后有了解决这些巨炮的方法再回来和他们一战也不迟。”凯恩摸了摸背后插在刀鞘中的小刀。
这个世界很有可能会被魔族带来的沉重压力拉向科技树畸形发展的道路,未来的几年军事科技将会以出人意料的速度井喷,而民用科技只会吃一点军事科技的残羹冷炙。
毕竟不这么做的话,魔族的巨炮用不了多久就能从大河推到艾诺迪亚的北极,到时候这颗星球上除了魔族的战火痕迹,恐怕什么都没有了。
“我们往北方逃,那你要如何?”布鲁克下了决心,又开始替凯恩担忧起来。
“我跟着军队,看看他们会往哪儿逃。对了,您要是路过赛巴斯城,千万要给我的父亲贝勒塞·斯科特托句话,让他带着我的母亲赶快北逃。这是我给我父母亲准备的盘缠,您先拿好。”凯恩从背包空间中取出装着五十枚金币的小袋,交给了大叔。
不是他小气不肯多给钱,而是便携的袋子往里面装五十枚金币就已经装不下了,再多装些反倒容易露富。他的父母实力不过一二阶,要是怀揣着重金被人发现,免不了就是被杀人越货的结局。
“我都不知道你是在小瞧谁,如果是你的父母,我们自然会带上一起走,哪儿还需要你出钱。”布鲁克一哼,两道气雾从鼻孔射出,在地面上戳出了两个小洞,手向前一伸,把那袋金币还给了凯恩。虽说对凯恩要娶自己女儿的事还有些不爽,但未来凯恩的父母必定是自己的亲家,哪有带上亲家逃命反要收钱的道理?
如果他做出了这样的事,以后还怎么混?以后被老友知道了,还哪来的颜面可以开口?
“这不是给您用的,是给我父母用的,您就当做是替我捎去。”凯恩又把金币推了回去。
“你要是刚才说了这话,我肯定应允,但现在说了,我心里并不好过。”布鲁克将手停在两人之间,紧紧握着装满金币的袋子。
“我确实是这么想的,还是请您把这些钱都带上吧。”凯恩摊了摊手,大叔要是觉得自己冒犯了他,那确实是凯恩自己的不对。
“行吧,我可以带上这些钱,并且在遇到你父母的时候把这些钱都交给他们,之后带着他们一起北上避难。”布鲁克最终还是把这些钱都收入了怀中,拍了拍自己微鼓的衣装。
“我的父亲只是一名守城卫兵,您可千万别吓到他。对了,我的事情……也都没和我父亲讲过,他们只知道我在那次意外之后还活着。”凯恩又补充了几句。
“我晓得。古瑞驰那孩子的家不也在赛巴斯城?到时候我会带上古瑞驰全家北上,这样你们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布鲁克转念想到了古瑞驰,古瑞驰和凯恩是青梅竹马(大雾)的关系,自然也都生长在同一座城,家人也在同一座城市。
“没错,帝森家就在我家隔壁,到时候您把他们都带上就行了。”凯恩不是个圣母的人,能够想起把自家和朋友家全都带着跑就已经不错了,至于让布鲁克跑到赛巴斯城振臂一呼带着全城老幼一起北逃这种事,他连想都没想过。
毕竟哪家的贵族都不会希望自己的治下之民被一个外来人裹挟走,虽说有不少贵族会认为这些平民和贫民不过是贱民,但治下之民被人拐走这件事,对他们来说重要的是意义而不是事件本身的价值,这无疑是对他们贵族权威的挑衅。
而对于那些明白手下民众价值的人来说,就更不会放任治下之民被人带走了。
仅仅只是带走一两户人家还可以说是亲戚朋友关系,带走全城,那就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