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邻居朱明云的老父亲,他可是我们村屯里大伙都知道的人物了,他在我们村里是活得年龄最大的老人,去世那年都九十岁了。村里很多领导还来参加他的葬礼呢。
老朱头和老朱太太有时就来她的大儿子这里来,那时,朱淘气和张学英结婚后就生一个独生子,朱斌斌是老朱头的大孙子,他也特别喜欢他,朱淘气是六十年代的生人,而老朱头是从山东聊城转到东北的。落户到了冬北林区,老朱头是个老当兵的。听他的儿子说,老朱头当年还与一些国家的老干部带领的部队,一起打过仗,参加过一些特殊的战役呢。
他是一个退伍军人出身,他走路说话都带着军人的气质。
老朱头个子不算高,身体年轻的时候很健康,不过,他的腿上有子弹打过的伤痕,因此,他走路没有别人走得快了。
老朱头与人说话,别人不敢在他面前提起那些让他感觉到还怕的年代,特别是别提打仗,他好像是受到了惊吓,有时候,他就会被噩梦吓醒了。
我家孩子小时候,朱淘气家的小斌斌比我家的孩子大一岁,在山上林区住着的时候,老朱太太常去给学英看孙子,老朱头家里有四个儿女,大女儿嫁到外地林场了。家里还有三个儿子,他们也都相近不念书了,都出去干活打工。有的去林场卖苦力,老朱头是退伍兵,又是老党员,在镇上有补助,林场还有工资,他比我家孩子的爷爷年龄都大。老朱太太与我的婆婆关系很好,老朱太太很胖,她比老朱头随和。老朱头不善走动,很本分,又守旧,不爱串门子,而老太太却走八街,老太太比老头浪漫。她比老朱头年龄小很多,老朱头退休后,就让老太太领着他去政府找,他当年打仗的部队,那个班就剩下他一个人了。他又不识字,又没有人给他做证明。他说自己是刘邓部队的兵,可没有人给他做证明。他多希望国家能记得他的那个部队啊。
他总是在我们年轻人面前说起当年打仗的情景,可我们听了就像是听故事一样,就像我们如今给孩子们,讲过去的事,孩子们也认为我在讲故事一样的。
老朱太太领着老朱头去过BJ大城市,为找回他的部队,他们跑了好几次BJ,可他就一个人,身边没有给他做证明的人,他去一趟,伤心失望一次。我们那里人都知道他是当过兵打过仗的。他得双份工资,单位,开工资,镇府也开一份退伍军人的工资,可他心里不平衡的就是,他希望有更多的人知道他,了解他。
他不愿意提起打仗,有时,喝点酒,就哭,一个大男人,一个当过兵的男人。可是,他真的哭出眼泪来啊。
我们虽然不知道他当年当兵时经历过什么。他承受过什么。他自己说,他是死里逃生的人,他所在的那个班,就剩下他自己了。他与战友都失去了联系。他很孤独,到了东北以后,与别人又不熟悉,虽然,他有一份林场的工作,可他还是怀念那些与他同生共死的战友的。
老朱头退休后,上访他自己的事情就折腾了好几年,直到他实在是折腾不起了,他老伴也陪他跑不起了,开资的钱几乎都用在车路费上了。最终还是没有结果。没有人听他的解释,没有人会认可他。他最后还是一名林场的工人罢了。
镇政府有他转业兵的证件,这就足够他自豪和骄傲的了。
后来,他也慢慢的想开了。做一名平凡的人,做一名普通的退伍军人吧,以前打过仗的辉煌历史,伴随着岁月的流失,渐渐的淡忘了吧。
老朱头,没有事时,就领着孙子孙女在街道上溜达,有时也陪老太太在人群里坐坐。
我家后来从九公里搬到浩良河村了。不在山上住了。老朱太太,我们都叫他朱娘,她领着老朱头来浩良河镇上医院看过几次病,我遇见他们一次,那时候,他老人家都八十多岁了,人虽然消瘦了许多,有些陀背了,可那时候,他还认得我,管我叫晓云,说我是满义家里的。
我家搬到浩良河村后,也很少有时间去回山上一趟了。所以,我见了他们也特别的亲切,像见了亲人一样的感觉。
我们都相信,老朱头当兵,也相信他说的话,他打过仗,他是幸存者,
在我们的心里,对他是尊敬而又佩服的?
他是这个世界中最最普通的人,一个曾经打过仗,当过兵的退伍军人。
他虽然没有什么辉煌的历史,也没有什么丰功伟绩,他就是一个普通而平凡的人。一个在我们心中年龄大的老人。
我们都很尊敬他,他的几个儿女也很孝顺他,他没事的时候,就自己自然自语,自己有时哭,有时笑,
像个孩子一样。
有时,自己就说还怕,不敢见人,把自己关在屋里,他的儿女们要领他去看医生,他不去,他后来越来越胆子小,有一点动静就还怕,在他的脑子里,时常会记起,回想起打仗时的一些片段,是悲是恐惧,是还怕,总之,老朱头,越老了越头脑不清醒了。
他活到九十岁的时候,自己就说自己要走了,去见他的那些战友了。
林场领导给他办了很相样的葬里,单位和退伍军人办公处,也去慰问他的家属和亲人。因为,他是一个老兵,一个曾经上过战场打过仗的人。他离开了我们,离开了他的亲人和离开了这个生活几十年的林区小山村。
人们想起他就会谈谈他的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