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浩良河村的西山洞一队紧挨着那条南北流向的大壕水坝上坎处,住着一户人家。这是往大山里,也就是往九公里处的最末了的一户人家了。紧靠山跟前。这户人家,有三大间草房,后来都翻盖了成了四大间砖房了。院落很长,前院里有机车,有菜园子,院里有洋井。院子很大,很敞亮。
农村的大院里,鸡鸭鹅是少不了的。最惹人注目的就是家里有条老黄狗,进院里有一点动静,就会汪汪的直叫。
这就是一队社员闫长贵的家。
提起老闫头,就会让人想起到了秋天的时候,都去他家买秋果子吃。
老闫头今年七十六岁了,比我的父亲还小一岁。他的左腿有点伤。走路有点脚的毛病。有认识他的人都管他叫闫瘸子。这样称呼他时,也得看人。他心里是不喜欢别人这样叫他的。他的自尊心太强,又小心眼,有点小气抠门些。他家每年主要靠种果树挣钱。他很喜欢养果树。而他的媳妇很胖,胖得出奇。也干不了什么太重的农活。闫长贵的老伴,老闫太太性格温柔,守家在地的从来不说东家长,不话西家短的。村里人也都很乐意与老阎太太交往。
西山洞后山那片山林,我们小时候就能上山,常去那山里捡柴禾,秋天去采蘑菇,闫瘸子在大山坳里栽种了些果树,李子,樱桃,山梨和各种秋天结的果实,秋天我们路过那里时,每看见老阎头,他就嘴上招呼我们,吃个果子,解渴吧。有时,他采了沙果放筐里,让我们去买,价钱也不贵,我记得有一年水果便宜,树上的沙果,两毛钱就买得到,我们知道信的都去他家买秋天的沙果,回去用果子做成果酱,放到入冬还有吃的。
闫长贵老爷爷一辈子都是靠种地和种果树为生存的。
他家水田地很少,旱田地也不多,他年轻的时候,与他的胖老伴就爱去栽种些花草树木的。院子里春夏秋季节,进门就能看见院子里的小花,特别好看,也增添环境气氛。这两口子过日子都会算计。
在生产队那会儿,村里有结婚的办喜事的。也没有啥给的,有的给送给盆,日用品,给钱也就是几块钱,家里日子都很清贫。
八几年的时候,改革开放以后,地承包给个人了。村里分田到户了,大家都挣着,抢着去干活。农村的生活和日子越来越好了。办喜事,都是在家里办,左邻右舍的也都把屋子腾出来,那时候去一参加婚礼宴几乎都是全家抬,吃吃和喝喝可热闹了。一摆就是小三天吧,后来,为了图省心就去到大酒店里办置酒席了。
老闫头每次参加婚礼,都带个袋子,想给他家的大黄狗搞点狗食吃。那时,一桌酒席,几乎没有啥剩下的,人多,不等上完菜,就吃光了。后来,老阎头把地上能捡到的骨头都装袋子了。
老闫头与她老伴生了三个女儿,一个儿子,虽然只有一个儿子,可他却很喜欢大女儿闫世杰,他的这个大女儿长得中等个头,胖胖的,大眼睛特别迷人,她很有福气,嫁给了当时在我们浩良河兴建水泥厂筹备处的工作人员,姓郭。叫郭亮。这个男人后来在水泥厂当了领导,管点事。那是让村里人最为羡慕的了。
老闫头的大女婿有能力,当然亲戚也都来巴结他们老两口子了。二女儿闫世英,与我是初中同学,个矮,可为了能去水泥厂找工作,自己是农村户口,嫁给了离村里有九公里的浩良河所,一个姓毛的男孩,后来户口改了,有了城镇户口,到水泥厂找活干就很容易了。后来听说,闫同学在结婚生完孩子后,她的大姐夫真的给她两口子在水泥厂找到了活干,那时候也是九几年了。可面对从小到大都是农村户口的我们,还真的很羡慕那些工厂里的工人呢,每个月能开工资,多好啊,还有保险,就是合同工也是不容易进工厂的啊。那些工厂里的工人都是我们农村人眼里的铁饭碗,我们这些种地的农民都希望有个旱涝保收的饭碗啊,而种地是靠天吃饭的。年头好时,庄稼丰收能挣点钱,赶上年景不好时,市场上的粮食又卖不上价钱,农民种地就是个赔啊。
而老闫头有个好亲戚在,他也很自豪的。就在他唯一的儿子闫世昌找对象时,老父亲也说得很算。
他的儿子长得像他年轻的时候,中等个头眼睛小,可又是个双眼皮,一笑,两只小眼睛都会迷成缝,经村里的朋友介绍,与本村的任老头家的四姑娘相处了。而村里的老任头的四姑姑任秀花也是我们村的,与我年龄相仿,不过,她只念了小学,没上中学,就被她父亲止令下来种地了。她也经过生产队那会儿。不过没干几年,生产队就解体了,分了组后来又分产到户了。直到现在,农村的土地分到的都是三十年不变化的。一直都让子孙后代种着。
村里的老任头是老家子气,他们是山东迁民过来的户。性格倔强,又会过日子,抠门与老闫头一样,会算计,又小气的。不过老任头特别重男轻女。不像老闫头只喜欢自己的女儿,不太喜欢自己的儿子。
村里的小秀花嫁给闫小子时,两家人因为一千块钱的彩礼闹了很不乐呵。
九十年代农村结婚嫁女,也就是给女孩家一千块钱的礼份。婆家有房子,屋里装上一套家具,在买四套被褥,也就结婚了。那时候,女孩也不要啥彩礼,有的男孩子家还没给上一千块钱,也嫁人了。
讲究彩礼的人家也不算多。只要同意,就可以成家了。与现在这个时候是无法比的了。现在我们村里女孩子结婚没有几十万块钱都结不成婚的,所以,农村如今娶媳妇难啊。大龄青年村里多的是。
老任头管着女儿,吃穿用戴都管着,用布票买块布给女儿做裤头时,都买那种结实的粗布料,让小秀花穿在身上都喇大腿,可自己又不敢言语,与闫家订婚时,让小秀花要彩礼。可小秀花从小就有点老实,不是那种张狂的女孩。她不敢张口要钱,闫家就给八百八十八块钱。老任头不乐意,就骂女儿无能。而老闫头说:我儿子日后是会进工厂当工人的,你女儿能嫁给我儿子是你烧了高香的了。老任头也想到了自己的女儿,闫家就这一个儿子,日后的家业都是他的,就忍气吞声了。可心里还是说:这个老闫头太抠门了。可他自己也是能算计和能会过的人啊。
秀花结婚后,对公婆是伺候得周到,又去干农活,不久后,水泥厂对外招工,她的男人真的进水泥厂当工人了。就连他最小的妹妹也办到水泥厂工作了。九几年的时候,刚开工的水泥厂很营利,经济效益不错,老闫头老两口子可有吹的了。其实,在他家里,最让老闫头操心的就是他的小女儿闫世红了,这个小女儿长相漂亮,嘴又会说,可就是婚姻不顺利,嫁给水泥厂的小警察没过几年就离婚了,她嘴会说,又去兼职干保险业务,同时也帮化妆品店推销化妆品,可以说,他的小女儿很懂得经营之道,后来听说他的小女儿又把水泥厂的工作辞职了,又嫁到伊春了。很少见到她回浩良河了,老闫头被她小女儿气得生了一场大病,村里人去劝,他说:自己养的孩子竟给家里丢人丢脸,让他在村里抬不起头来啊,也有村里人说:唉,现在的年轻人思想观念与老一辈子人怎么可能一样啊,村里年轻人结婚离婚的也不少啊,谁能去笑话你家呢?
可老闫头还
是生女儿的气,他说:放着好好的家不过,整天的搞保险,心都跑野了,哪里还有一点做女人的样子?你就不能像你大姐学学吗?可她的小女儿是个时尚潮流的女子,念过高中,有点文化,口才很好,喜欢场面上的工作,如果在水泥厂进公关部一定会有发展的。可惜,她没有工作多久,就离职了。
老闫头后来也常想,自己管女儿,女儿不听,可平时对儿媳妇太严厉了,吃饭,都很少让儿媳妇和老伴先上桌吃饭的,都是让她们在厨房里忙这忙那的,而且她儿媳妇没有一点怨言怒气的经心经意的伺候他们,他的心里真的有点不是心思,不仅给闫门生个大孙子还那么孝顺,老闫头有病时,儿媳妇也是身前身后的看护他,可以说任秀花真是个六十年代出生的好女人,年轻时嫁给闫世君,丈夫有老闫头的疼爱,不舍得让他干一点吃力气的活,虽没有多少文化,可在家里养得成了一个文弱书生的样子,闫家地里的农活几乎都是儿媳妇去下地的,老闫头的儿媳妇可是个能干的女人,每次见到她回娘家时几乎没有在娘家过夜的,骑自行车看看自己的娘家爹就回去,见到了我们也就是几句话就匆忙回家了,可以说西山洞离二队骑车子也就五分钟的事情。那小秀花也很少回娘家的。她是个守本分的好农家妇女,
老闫头从得病好了以后,渐渐的感悟到了许多,他把果园子租给别人了,由村里的刘二看护着,自己与老伴也就是种点菜园子,又在水泥厂给儿子买了楼,那个儿子儿媳妇和孙子都搬进楼里住了。
这几年,他的年龄大了,也不干啥农活了,有时看见他在村里溜达,不过,他平时不吃羊肉,马肉的,牛肉也不吃,见不得村里人杀羊,马和牛的。如果他赶上别人家杀牲口,转身就走,他怕那些,老闫头平时也吃素菜多,只有儿子来家时才买些肉食的菜。
他的亲家老任头活不到六十五岁就去世了。可老闫头还很健康。他儿子也给他买了一个老年手机,也能打电话,接电话了。没事的时候,他在村里从东头走到西头,望着望那的,有时看见村里不让他顺眼的事情,他也爱唠叨几句,不过他很少管闲事,他自己常在村民面前说:做人要多积点德,多做点善事,不要做昧良心的事情,他说他自己虽然过日子抠门,小气些,可从不去偷和抢别人的东西。一切都是自己靠劳动的成果。
村里人有不会过日子的年轻人,爱喝酒的,爱去歌舞厅的,他常常说:竟瞎折腾吧,就连他自己的小女儿离婚了,他也这么说她:折腾来折腾去,自己能上天吗?
可老一辈子人看如今年轻人的事情是有代沟的,又怎么可能沟通得明白呢。
他的老伴就是憨厚的人,从不多言多语,儿女们也对老闫太太特别喜欢,有啥事情也都爱与老太太说。
村里的闫瘸子也是个要强的人,家里的活,干不过来,他不爱去求人帮忙,他也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与土地打交道也有一辈子了,他种地也能起早也能贪黑。他性格比较稳重,两口子的性格很相像,外面大事小情都是老闫头出面打点,所有的人情礼份子都是他出面应酬的事情,他是家里的当家的,家里挣的钱也归他管,老闫太太不管钱,对他百依百顺的,为他生儿育女,看家望院的,有时老两口也闹矛盾。都是因为看不惯有些事情,老伴总是劝说他,闫瘸子与老伴都是七十多岁的人了,在我们面前都属于老一辈子的人,我们在他的眼里也都是小辈子的人,更何况那些孙子辈的人呢,
他自己也常说:活了这一辈子了,啥事没经历过,没见到过,苦时过来了,穷时也挺过来。省下的日子真的是最让他感觉到安慰和幸福的了!
他自己也常说,村里有与他同龄人的有的都早早的离开了人世,他虽然不怕死,自己六十六岁那年得了一场大病花了家里不少的钱,命保住了,身体又恢复了,这就是老天带给他最大的福气啊。
人啊,穷富都是过,只要是活着就是好啊!愿闫瘸子老大爷的晚年过得愉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