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我们村里的张二郎头,张二,他可是远近出了名的人物,他是靠懒出了名的。
从我们熟知他时候起,村里人没有管他叫名字的,都叫他二郎头。他姓张,他爹叫老郎头,他哥叫大郎头,他排行老二,都叫他二郎头。
张二郎头是六几年生人,也是从苦日子里混过来的人。
二郎头结婚很晚。他大哥家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他才混上个老婆。二郎头是个中等身材的男人,长条脸,嘴角边年轻轻的就有很浓的落腮胡子,大伙都叫他二郎头,可他说话也很随和的,他主要的特别之处就是能吃饭,年轻的时候,一顿饭能吃五个玉米锅贴饼子和一碗玉米粥的。他的饭量很大,能吃能喝的,体质很好,可村里人都说他太懒,不愿意干活,
每天晚上都爱去看热闹,看村里人玩棋。玩扑克,看人家玩,他凑着乐呵。
从我记事那时候起,常听父母说起二郎头家里的事情。
村里人说起二郎头的父亲老郎头时,都说他的外号因为他平时脾气不好,总是爱打骂二郎头的母亲,他的母亲跟着他父亲受了一辈子的气,家里穷,吃不上喝不上的,虽然生了好几个孩子,却只剩下他大哥和他,二郎头命硬,他上面一个姐姐出麻疹,高烧,后来死了,他身下的妹妹也是得抽疯病没有活几岁就死了。家里窗户都没有玻璃,都是靠几块槊料布围着,屋内炕上连张完整的炕席都没有。在村里从老郎头开始就是村里的贫困户。到了二郎头这辈子也还是村里的贫困户。
老郎头这辈子没有什么能力和特长,有的就是爱喝酒,喝点酒就耍酒疯,打老婆和孩子,二郎头小时候也不少挨他父亲的打。家里本来就没有钱,吃玉米面都吃不上顿,可他还是要喝酒。她老婆也打碎过酒瓶子,可每一次得到他父亲的打就是翻倍的结果。
二郎头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出生的。
他也没有念过书,不认识字,在家里就是帮他那个受气的妈妈干些家务活,二郎头十几岁的时候,就去生产队里当半拉子了,生产队里的半拉子,是挣不到多少工分的。早些年,农村里都生活不是那么富裕,更何况,二郎头的父亲也不是那么会过日子的人,一家四口人时就过得很穷了。
他大哥,大郎头,相比之下要比二郎头强些,为人老实忠厚,像极了他母亲的性格,干农活还是很卖力气的。本身也没有念过几天的书,没有什么特长,又没有啥手艺。种地还算能吃苦些。
大郎头娶的老婆,是他的姨家表妹,大郎头的姨家住在我们邻村,家里有三个女儿,嫁大郎头的是大女儿,大郎头与二郎头都是个头高的男孩子,而他的大表妹,个头矮,不过心眼还很好使,特别机灵的。大郎头结婚几乎都是女方家帮着张罗的。也在我们村的东头买了两小间草房,那是有搬走的住户,房子卖给了他家。
家里的二郎头,从小就不爱出门,他也没有上进心,也不羡慕别人家的男孩子的穿戴,自己常常穿自己的哥哥省下的衣服,补仃落补仃的,棉鞋都破了洞,冻得脚都起了冻疮,大棉袄也都是破的,棉帽子也没有一个样的,他的母亲平时也不会做什么针线活,做的棉裤也不成型,二郎头也不嫌弃。他也习惯了这种西里湖涂的过日子的方式,在他眼里,只要每天能喝上玉米糊涂,吃上玉米面饼子就觉得很幸福了。
他不爱干活,家里从分到土地后,家里的地给他哥哥分走一些,剩下的都是他那爱喝酒的父亲种着,春天播种雇车,秋天收庄稼雇车,到最后,卖了玉米,手里也还是没有钱花,也没有钱可存下。到了第二年开春,又得去村上审请贷款。每年都是这样的。
村里很多人家的生活水平都提高了,日子都过起来了。大米白面都吃上的时候,他们家里还是粗粮不断的。村里的贫困户,他们家是村里的首位,每年都得靠村上的救济款活着。
二郎头,不愿意去山里捡柴禾,他的父亲让他去捡柴禾,他就围着村里的玉米地里捡玉米结杆。
家里也没有什么像样的柴禾,冬天打了玉米后的嚷子,家里就留着烧炕。冬天很冷,屋里取暖的炉子都没有。后来,村书记郭相华给他家搞来了一个小铁炉子,这才让屋里有了点暖和的空气了。
一年一年就这么过着,二郎头三十岁了也没有混上个媳妇。
老郎头还是很心疼自己的二儿子的。一想到自己与二郎头的母亲也都年龄不小了。老梁口商量着给二郎头说媒了。村里好样的好家庭的女孩子不论比他大还是比他小的,都不喜欢他,也不想嫁给他的。虽然他的长相和身体很过关。与他相当的女人很不好找的。
可缘分这东西还真说不准的。这年春天,媒婆给二郎头说了一门婚事,那就是三队有一个农户姓车的人家家里有一个大个子女儿,心眼有点不周全,说傻也不是那么十分的傻,也是能吃能喝的女孩子,而且又很胖,没有啥文化,年龄与二郎头相仿,还没有嫁出去,他们的父母正为这个女儿发愁呢。说亲的媒婆一提起婚姻之事,女孩子的父母都很高兴,啥说的没有,就这样没花钱,二郎头娶到了老婆。
结婚后的二郎头与父母生活在一起,媳妇也不是能干活的人,个子大,身体胖,都是虚胖,也不会干啥活,家里做饭都得二郎头做。
不过,这个媳妇不怕与二郎头过苦日子,过受穷的日子。结婚三年内,二郎头当了爸爸,家里添了个男孩子,小二郎头。
爷爷奶奶都很喜欢,只可惜,老两口岁数大了,身体不好。在二郎头的孩子不到三周岁时,他的父母先后离开了他们。
那年二郎头还不到四十岁。
父母没有死之前,家里有父母照着,二郎头两口子可是清闲的人,可这二老去世后,二郎头就为难了,今后怎么活下去啊,开春种地了,他在无奈的情况下,去村里郭书记家里求帮助,郭书记就派车帮他把地种上,派技术员任金山教他种地的方法,总之,家里的地不能让它撂荒了啊。二郎头是赶鸭子上架,不得不学了。家里有要吃饭的老婆和他的那个大儿子啊。
只有这些年,春耕种完自己家的地时,也去村里的种稻田地的人家里去被人雇用,卖手腕子。早些年,村里种水田地的,都是人工插秧,都是雇人插秧,二郎头身体很好,给人家挑稻苗时,属他年轻,干了一天的活了,回到家里也不觉得太累的。
家里的媳妇也都是围着锅台转的手,做饭都不太会做。看自己的孩子都看不好。
孩子三岁那年,炕上放个暖水壶,被孩子把暖瓶给碰翻了。一壶热水把孩子的胳膊汤起了水泡,正逢三伏天里。小郎头哇哇大哭。
这次可吓坏了那个大个子女人。她也心疼自己的儿子,也吓哭了。邻居家的看见了,就劝说二郎头媳妇,赶紧去医院啊。这个大个子胖女人都吓傻了。抱着自己的儿子就往医院跑去。二郎头那时正在地里给人家干活,听说后,也跑回家里去看自己的儿子。
后来这个孩子的胳膊也落了伤疤。在以后的岁月里,二郎头的媳妇也慢慢的学会了做饭,她也经心看护自己的儿子了。
孩子到了上学的年龄了。可是,上学不到一年,就不念书了。
一方面孩子不爱去学校,怕见人,二来,他也是脑子反应慢,智商低,大脑成熟的晚些吧。
二郎头也不劝说自己的孩子不念书了,他也不反对,在家里呆着吧。
有时,村里哪家办酒席,他就领着老婆孩子都去吃席,混点好吃的。
等这几年孩子又大些了,长得不错,也是个大个头,身体还很好,二郎头就领着儿子也去干点出力气的活。二郎头虽然说是懒出名可面对眼下自己的家庭,他再懒也得逼出来挣钱养活自己了。二郎头与他儿子只在家跟前打工,他从来没有走出这个小镇,一直都是在这个村子里求着生存。他挣那点钱都是够年吃年用的。这三口人的小日子过得不是很富裕。吃穿用戴都不如他的同龄人。
可他不去攀比,在外人眼里,他的过日子的方式方法,那是不知道进取的人。二郎头有力气,如果真的干活,一般人都没有他有力气。他的儿子虽然不是十分的聪明,可挺憨厚的。是一个没有啥心思的男孩子。
这几年,二郎头家的破草房也翻新了。也装修成新房子了。
这是他的父母留给他的房子,二郎头干活虽然没有村里人能干的户勤快,他是挣点钱就很知足的那种,手里也没有什么积蓄。好在这一家三口人身体都很健康。
可儿子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还没有娶到媳妇。自己不会处对象,家里又没有家底,找媳妇就难了,村里也有给二郎头的儿子介绍过对象的,可女孩子相门户,那房子,那院落,就不乐意了,现在的农村姑娘都时毛,赶朝流,都往外跑,都嫁到外地了,村里剩余的大姑娘都娶不起的,条件好的,特别挑剔,谁会看中小郎头呢,农村里的大姑娘找对象,特别看中的就是门户和钱财,小郎头虽然长得不错,白白净净的大小伙子了。家里没有车没有楼房的,找个老婆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了。
现在的农村人生活条件水平都比早些年好多了,如今是二十年代了。人们的思想观念也不一样了,家里有女孩子就很吃得开了。女孩子嫁人特别风光,财礼多啊。不仅要彩礼,还得有楼房,最起码得给儿子买个手付楼。
二郎头也考虑过自己儿子的婚事,在他心里常想,能让自己的儿子讨上老婆就是他最大的心愿了。
小郎头的婚姻来得晚些,这年开春,有人给小郎头介绍了一个年轻的寡妇,带个小女孩。也姓张,是邻村张瓦匠家里的大女儿,叫张春燕,年龄与小郎头相当,长得也不错,只可惜结婚没有几年的功夫,他的丈夫是邻村里姓绥的一户人家的男孩。与张家大姑娘结婚后,自己用摩托车去香兰那边拖点鱼回镇上卖,也就是倒些小买卖。是个很知道生活和过日子的男人,头几年,村里到香兰那边的公路也不十分好走,去那里上点货也是起早贪黑的。也很不容易的。
当自己的女儿三岁这年的冬天,他骑摩托车去上货,回来的路上道路不好走,路滑,出了车货,离开了人世,那年男人刚好三十岁,家里留下了妻儿老小。
无奈之举,为了生活,她带着女儿不得不再嫁人了。
幸运的是,张二郎头的儿子虽然没有什么文化,可还是老实巴交懂事的孩子,不着灾不惹事的,很是守本分的人。
只是家里条件差些,当媒人提起这门婚事时,小二郎头很同意,女方也很同意。就这样,这门婚事就订成了。
在今年的五一就结婚了。二郎头夫妻两个很同意也很乐呵。家里粉刷了墙壁。窗户贴了喜字。院里摆放几桌,邻居都是捧场。新娘子带着女儿就进了张家的门。小二郎头当上了新郎官。
这在我们那里算是最简单的婚礼了。不管怎么说,二郎头的儿子终于娶上老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