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消云散,峰峦绵延着曼妙与丰满起伏跌宕,流淌着如丝带一般温柔的小河蜿蜒而过,庄户三五而聚,或耕织为生,或捕鱼为业,或买卖,或手艺,自产自足,自立自业。
村里只有两家专以渔船、渔网、鱼篓为生的渔户,村头的老李和村尾的老刘,其他也有零散的渔户,只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偶尔去清澈的河边沾沾几点鱼腥气罢了,他们并不以此为主要营生。
相较之下,老李的捕鱼之术一直强于老刘,老刘气不过也找老李比试过几次,结果令他更加气愤难平,无奈之下他也只有在心里默默诅咒老李病病殃殃的父母趁早死掉,他那个傻婆娘愈来愈傻,他那个皮肤雪白的小女儿叫人贩子拐得愈远愈好。
一想到孩子,老刘更添忧愁,自己是猴精一样的人儿,心眼儿比网筛子还多出几个,咋就生出一个吃饭不知饥饱,睡觉不知颠倒的大小子?这小子长大了娶谁当媳妇?他叹口闷气,索性从兜里掏根烟吧嗒吧嗒几口也就算了。
话说这一年秋天,老李撒网居然捞到一条罕见的大鱼,瞧着有点像花鲢,又有几分像黑鲤,整个村子没人见过这种鱼,一过秤足足六十八斤,秤杆还骄傲地高高扬起。
老刘妒忌得眼睛滴血,但也没有别的办法,满腔怒火只得撒在天天装神弄鬼给人看病的自家婆娘身上。时间一长,婆娘也急了,眼珠儿一转,半真半假地神神叨叨:那大鱼是正在修炼的“鱼精”,谁要是弄了它就指定是得罪它了,怕是要全家死绝的。
听了这话,老刘兴奋地直拍大腿,心里如喝蜜油一般香甜。
不出半天功夫,全村老小都知道老李得罪“鱼精”要全家死绝的消息,老刘还故意假惺惺地安慰老李几句,老李半个字也听不进去。他麻利地解开绳索,荡开双桨,迎着凛冽的寒风去往微波粼粼的河中央。
大寒时节,冰封河面,老李凿冰捕鱼时没小心掉进冰窟窿再没能爬上来,没隔多久他的父母先后病倒,相继去世。年底,村里来过一个带墨镜的中年男人到处转悠,后来男人离开,老李的傻婆娘忽然就不见了。
村里再没人接近老李的闺女,都认定她是被“鱼精”缠上的不祥之人,大家决定将她赶出村子,以免沾惹邪气殃及自身。刚开始村长坚决反对,架不住他婆娘软磨硬泡,还有一夜又一夜丝丝缕缕的“枕边风”,最后连村长也开始动摇了。
可怜的孩子眼见眼一天瘦似一天,忽一日,老刘将孩子接到家中说是带她去城里找一位道行极深厚的大仙为她驱驱邪气。再后来,孩子在老刘家吃过几年“剩碗底”,倒也上过几年学,但最终嫁给了老刘的傻儿子,成了他的儿媳妇。
这以后,五十多岁的老刘走哪唱哪,浑身的精神气,那模样比当了新郎官还要喜庆!只是老刘婆娘整日指桑骂槐,不知道骂的是个啥?有时眼见着骂的过分,老刘劈头盖脸几巴掌下去,婆娘呜呜咽咽一阵便不敢作声了。
三年后,老刘家添了大胖孙子,老刘可开心了,办了三天流水席宴请了全村人。老刘应接不暇,喝了吐,吐了喝,闹得晕天黑地。
晚上,客人散尽,老刘提了提自己松松垮垮的裤腰带,眼瞧着媳妇儿窗户上新贴的窗花,又开始哼唱着轻快的小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