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礼貌的孩子就是我和小石,小石是小叔唯一的孩子,比我大一个月。他没出生几天,小叔就突然猝死了。
小婶把刚满月的孩子托付给爷爷奶奶照看,就去了浙江。
半年后,小婶从浙江带了点钱回来了。只是,那双手因为给别人剥珍珠,弄的像烂桃一样,几根白森森的骨头显些要从肉里面突出来,惨不忍睹。小婶抱着七,八个月大的小石,眉头整天拧成了结。
思索很久,小婶去了南京。
后来,小石和我们一样,成天只会玩泥巴。
小石五岁去南京上学,我们还是在乡下,那时我还没上学。
小婶偶尔回来,总是让夏利出租车把她送到家门口。因为她那双鞋根像筷子一样又细又长,走路肯定不好使。只是她的手与从前大不一样,雪白粉嫩的,真是好看。
小石再也不玩泥了,他说里面有细菌。吃饭的时候,他把鸡骨头像考古专家发现猿人化石那样一根一根排列好。
大家都夸他,说他懂事,将来准有出息。我不知道,会排列鸡骨头与出息之间有什么必然关系。只是觉得鸡骨头为什么要排列呢?可以给阿花呀,阿花最喜欢鸡骨头,虽然它从来没说过,只会“汪汪”叫。
这以后,小石每次回来,再也不愿意和我们玩了,也许因为我们个个灰头土脸,身上都有补丁,还有一双永远也洗不干净的手。还是因为他有一双崭新的耐克鞋?还是我们都好奇于他的电子手表?
小石说,要想和他一块玩,每人要去草垛边翻二十个跟头。
我们飞奔去草垛,拼命翻跟头,我已经翻完了,其他小伙伴还没翻好,我又多翻了三个,生怕不够二十个让小石吃了亏。
可是,小石已经去了河边。那儿有一个老头钓鱼,他有一根特别精致的鱼竿。
小伙伴去了河边,只有我没去。因为,小石说每个人过生日的时候都要唱歌《Happy birthday to you》可我不会唱,他骂我笨。而且我们翻跟头的时候,小石在旁边哈哈大笑,他也许根本不想和我们一起玩。
那次之后,他们不坐夏利,而是一个秃顶的老头开车送她们回来。
小婶对那老头隔外体贴,连小石对他也毕恭毕敬。
大家都对他都似乎很热情,只是我不喜欢他,从不与他打招呼。
从大家背后谈话得知,他是干工程的老板,在上海有工地,在南京也有工地。而且,他在上海还有妻儿,还有一个小孙女,才几个月大。
大家都说我是一个没有礼貌的孩子,像个二愣子,我无所谓。况且,他又不是我小叔,他是别人的小叔,凭什么要喊他“小叔”呢?打死也不喊。
多年后,小石长大了,回来的少了,偶尔回来,也不像小时候那样见谁叫谁。看见大爷大妈仿佛没看见,只是低头拿着平板电脑攻击《英雄联盟》。
大家又说小石也是一个没有礼貌的孩子。
小石虽然是大学生,一出手那字写的还不如草垛里黑母鸡挠出的鸡爪印整齐,小石说了,自己以后如果有孩子就取名叫:丁一。因为这名字多好写,自己的名字太复杂,写起来就让人心烦。
前几天,小石开车回来,新雨之后,路面积水,由于车速太快,马路上一行人浑身都被溅上泥点子。
小石放慢了车速,小婶阻拦,傲慢地说到:你想道歉吗?真是个没出息的东西,对他们不需要礼貌!
小石轻轻一笑:我也只是喜欢欣赏他们摸脑袋,摸后背,摸大腿的动作而已,好搞笑。
是吗?
小婶从车窗里缓缓探出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