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日炎炎,老张一个人在齐腰的玉米地里锄草,汗水一滴一滴顺着脸颊滑落到地上。他也顾不上擦汗,双手挥动着锄头,片刻没停。
一会儿功夫,老张锄完了半垄地,他扛起锄头来到田头树荫下歇歇伙。
老张抽出一根烟,正想点上,才发现兜里的火柴已经完全被汗水浸湿了,索性将烟与火柴扔到一边,揉揉红肿的眼睛,斜靠在树干上,竟然眯着了。
其实,老张昨晚一宿没睡,啥原因呢?因为自己的儿子!
儿子考上了安徽中医药学院,可是家里连学费也凑不齐,要说借吧,自己是小门小户,那几个亲戚比自己还穷。
老张愁得昨晚一宿没睡,想着想着,他又扛起锄头走进热浪滚滚的玉米地。不一会儿功夫,邻居小杨牵着耕牛过来,他把牛拴在田头的大树荫下,朝老张打个招呼,转身又去忙活了。
小杨是老张的邻居,两家门对门。这两口子也真不容易,这几年两个孩子读初中,老父亲中风瘫痪在床,负担相当重,也亏得他两口子吃苦又能干才勉强撑起这个家。
天干地燥,一阵微风拂过玉米叶,老张直起腰,擦擦汗。忽然,他发现树下的耕牛绳散开了,牛一下子奔向不远处洼地里的池塘,在池塘里汪了一身水,竟又上岸奔进对面的一片竹林,忽然不见了。
老张想去牵牛,转念一想:算了,算了,事不关己,儿子的学费还没着落呢!哪管得了那么多!
日头偏西,小杨发现自家耕牛不见了,遂问老张。谁知他竟鬼使神差向竹林对面方向一指:牛去那边了,唉?刚刚还在这里的。
小杨火急火燎去找牛,晚上八点多钟才回来,只是,还没见着牛的影子。晚上十点多,忽然又传来女人嘤嘤的哭泣声。也难怪,小杨家里最值钱的就属这头耕牛了,要是牛丢了,真不知道他们的日子咋过。
上次听人说,现在一头牛能值八千块钱了!
八千块钱?够儿子学费了!老张脑袋里突然闪现一个邪恶的念头,他睡不着了,烙大饼似的在床上翻来覆去。
夜深了,一切安静下来。凌晨三点多钟,小杨家窗户上的灯光才熄灭。
老张推醒了婆娘:"婆娘!我天亮去CZ市!"
"干啥?"婆婆不解。
"市里面,我有一个朋友,这次想问他借点钱给儿子当学费。"老张边说边起身穿衣服。
"咋从没听你提起过?你……"婆娘问。
"娘们甭管爷们事!"老张打断她的话,显得非常不耐烦。
婆娘翻个身,又传来均匀的鼾声。
老张径自去了竹林,没走几步发现耕牛老老实实卧在地上,原来,牛绳被竹根稳稳的绊住了。
老张牵牛抄小路走了五里多,来到两山夹角一隐秘水洼地,树木高大,水草茂密。拴好牛绳,老张搭车去了凤阳县,找到一屠宰场与牛贩子讨价还价,最终以八千块钱成交。
老张揣着八千块钱,他没有回家,整整一天坐在这片洼地里一动不动。直到天黑之后,他才一奔子蹿回家。
晚上,老张失眠了,一闭上眼睛就是小杨的身影;刚有睡意,耳边又传来小杨媳妇嘤嘤的抽泣声……这以后,他吃不下,也睡不好,被折磨的苦不堪言。
五年后,小杨的女儿也考上大学。
老张让婆娘做了满满当当一大桌子菜,说要请小杨一家人吃顿饭。
只是,那天老张显得有些反常,一个劲的给自己灌酒,直到醉的不省人事。
大家劝老张休息,他始终不肯,最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厚实的信封递给小杨。
老张借着酒劲,摇摇晃晃站起身,"小杨,我对不起……对不起……你!我……"
大家都以为老张喝醉了,只有小杨面沉如水,他似乎已经知道老张要说些什么。
"我就是……就是五年前……偷牛……的!"老张说完趴在桌子,一动不动。
这话让大家惊掉了下巴,原来,老张竟是偷牛贼!
小杨媳妇刚想开骂,却被小杨制止住,"我一早就知道牛是你偷的。"小杨显得尤为平静。
"你咋知道?"老张扬起脸。
"那天晚上,牛丢了,媳妇儿哭到半夜。是啊,那时候,咱家最值钱的就是那头牛。我靠在门口大槐树下,狠命抽烟,哪里能睡得着?三点多钟,我看见你去了竹林,当时,我就跟在你身后。结果,我看见你牵着牛……"
"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人,就是个畜牲!"老张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
小杨一把拉住老张,"算了,这耕牛卖钱不是拿去嫖,拿去赌,是给娃上学的学费,值了!"
话音刚落,老张一把捂住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