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眼前这般情况愈发糟糕的异变,唐缘缘算是清醒的意识到了什么叫做别高兴得太早。
不知到底是因为自己那尝试的一刀还是鬼婴本就不断剧变,但此刻它似乎切实进入了最终的变化形态,那些在巨大血色肉球之中蠕动的人脸不断围绕着鬼婴那张五官空洞的面容移动,不时还在其中扭曲着相互推挤,浮现又消散。
而整间厕所之中开始弥漫的黑红色血液带着腥臭对墙壁四下侵袭,速度快得好似这间卫生间的顶端有什么可怖的血肉工厂在即时压榨鲜血,而被那些黑红色的液体侵蚀的墙壁同样散发着与鬼婴身上相似的冷意和鬼气,仿佛如果让它们将这里彻底吞没,这片空间都会彻底变成一个特殊的鬼怪一样。
那样唐缘缘一行就等于被瓮中捉鳖了。
周围愈发变冷变腥的空气难免让唐缘缘感到有些焦虑又无奈,因为此时落到真的只需要解决鬼怪这步,他们却缺乏最合适的制敌手段。
她不由转头偷望了易淮一眼,心里回想起自己之前询问他是否真的能有解决鬼婴的把握,那时他给出的是肯定答复,但是此刻或许是因为并未料到鬼婴的能力能够针对他们到这种地步,所以他也并未拿出手什么杀招。
她并不知晓易淮是在顾忌什么不愿出手,还是切实还未能够找到行之有效的攻击方法,所以她也只能开始思考先只靠自己的灵力能够做到什么地步或者拖延多少时间。
即使是最后变成了最坏的结果,她也会选择接受,那就是他们并没能如愿解决鬼婴这个怪物,而是让它脱逃或者半成的岸界扩散,包括他们自己的安危也受到威胁...甚至丧命。
好吧,毕竟其实人总在悬崖上走,不是每一次都能安然无恙化险为夷才是真理....
唐缘缘如此在心里感慨了一句,她看了看因为知晓一般攻击没有效果所以并未浪费灵力乱来的易淮和洬,又看了一眼那颗可怖的肉球和鬼婴的面容,随后又将目光投向了那些异变更快的墙壁。
那些在卫生间的墙壁之上渗透延伸的黑红色液体在整个空间里快速蔓延,很快就从天花板顶端滑落到了靠近墙角底部的角根,而出乎意料的是,那些原本在这片空间里快速蔓延的液体却在逼近墙角角根之时速度变得缓慢。
这样的阻碍让那些血液和鬼气彻底吞噬这片空间的速度放慢了不少,好像为他们多留下了一丝犹豫喘息之机。
唐缘缘留意到这个细节不由一怔,随后多留意了一刹那些速度变缓之处,很快回想起来自己曾在那些角落里布贴了符文!
那些液体蔓延变缓可能也是因为符文里封印的是她的灵力...她的灵力确实对眼前的鬼婴变成的怪物乃至这片异变的空间都有特殊的克制力!
可是只有自己的灵力有用途这个事实让此时的唐缘缘感到很是头疼无助,因为她现在有一种游戏副本二带一组团打boss,两个高练角色boss属性免疫,唯一有属性克制作用的那个角色练度为零的抽象感。
要怎么利用自己的灵力...只是让易淮和洬利用契约借用似乎也不太够。
于是她开口向着他们发问道:
“易淮,洬,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你们进一步利用我的灵力么?”
易淮和洬闻言同时回头看了她一眼,接着却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都很快移开了目光,随后才不约而同的做出了摇头的举动。
他们面对如此情况一反常态的保持沉默,除了无声又靠近了一点将她护在中间以外再无其他举动,唐缘缘却敏锐的注意到了他们两人之间似乎有共同想要隐瞒的事情。
那就是说明其实有方法。
可是为什么不愿意使用呢?难道那些方法需要特别的条件和代价吗?
具有一定道家基础学识并且广看各种灵异幻想小说的唐缘缘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些可能存在的可怕设想。
但短暂犹豫了一瞬后,她搓了搓自己的手心,最终还是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抓住了易淮的衣角。
“你们其实知道该怎么做,对么?”
易淮闻声回头,面对她的问题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眉头紧皱的开口说:“有些方法存在但不能用。”
“既然存在,都到了这种时候,还有什么能不能用?”唐缘缘没有让步。
“因为那些方法无一不会伤害到你。”一旁的洬也在片刻沉默后开口,“无论是我还是小鬼,和你之间的契约连结时间都还不算太长,体器与魂魄之间的影响都还不够深,所以我们能够交融的力量仍旧有限。”
“想要除掉鬼婴需要足够的器法和灵力,而我们的契约深度还无法从你身上调用那么多超出份额的灵力。”
“而且如果超过了那个界限,我们再深入利用你的灵力,就会影响到你的身体乃至寿数。”
洬说到这里略微一顿,接着又说:
“所以我的提议是,我们放弃解决鬼婴离开这里。虽然我们现在没有把握能解决掉它,但是护着你撕裂这片不完整的岸界安全离开还是没有问题的....这样至少我们可以全身而退,还来得及。”
洬的这番话让他们之间又一度沉默了下来,易淮深吸了一口气咬牙摇了摇头发出一声轻啧声,垂眼去看唐缘缘那张有些面露难色的脸。
他当然知道唐缘缘自然是不愿意走到这一步还要脱逃的,她不可能会想放跑危害极大的鬼婴。而且这片区域已经异化到了这种地步,也不知他们离开之后到底会受到何种影响,这种处于人群密集的地方汇聚如此之多的鬼气,未来很有可能会有不少诡异的意外发生。
可是真的要去处理掉鬼婴所需支付的代价对于唐缘缘来说并不值当,毕竟消灭鬼怪并不是她的义务,即使她做了什么也不会有任何人对她表示感谢,甚至一切都不会被人所知晓。
其实就算是他们此时就此离开,鬼婴造成的一切或许都影响不到她,毕竟她知晓这里的不详不会无意靠近,也有他们能够帮忙规避风险。
所以无论是易淮还是洬都认为唐缘缘选择什么也不做是最好的,他们此刻最希望从她口中听到的回答,就是她说想要离开。
可是就在他们都如此期望着的时候,唐缘缘却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摇了摇头,接着仿若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望着他们轻笑了起来,轻声开口说:
“我还是愿意尝试你们所说的方法。”
她向易淮和洬伸出了手:“我从来没有想过像过家家一样就能轻松解决这些事情,所以我决定涉事之前就早有自己需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的心理准备。”
“我来到这里是为了查清事情内幕和解决问题的,那么我就不会在最大的问题面前退缩。”
“所以我选择尝试你们所说的方法,至于结果无论是伤害身体还是折损寿数,我都会自己承担后果。”
“即使你知道你所付出的代价其实不会被任何人知晓?”易淮望着她伸出的手似乎还想做最后的劝说,“唐缘缘,我奉劝你一句,做暗地里的善人你得不到任何好处,没有必要掺和这种浑水,即使是你什么也不做,此后因此发生的事故也不会与你有任何关联。”
“但其实那个男孩的存在,就已经证明了这一切发生的缘由与我或是与你有关。”她说,“放心吧,我不是觉得自己可以又或者是应该拯救所有与我无关的人,我只是觉得有些因果是我应该面对的,而与我自己有关的事,我不想以逃避收场。”
易淮垂眼凝望她那双目光坚定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意的眸子,终是在此番的说服里败下阵来,接着他转头和洬对望了一眼,后者也轻点了点头,轻声道:“如果这是你的意愿...”
见易淮和洬似乎终于妥协,唐缘缘不由心中一喜,但是很快略微有些不安的忐忑感又涌上了心头,于是为了缓解自己心里的不安情绪,她主动发问道:
“所以,到底要怎么做?”
易淮和洬面对她这个问题又一度对视了一眼,接着是易淮伸手握住了唐缘缘原本向他们伸出的手。
“小鬼和缘缘你缔结的是缘结更深的魂契,让他来对你的影响更小。”没有靠近她的洬和易淮换位绕到了面对鬼婴的前端,用安抚的语气对唐缘缘进行了简单的说明和预警,“不过他的方法会稍微有些皮肉之苦和身体损伤,缘缘你稍微注意些许就是了。”
“好...”唐缘缘面对洬的提醒吞咽了一口唾沫,心里还在想着是什么程度的皮肉之苦和身体损伤,下一秒就忽而感受到了握住了自己手臂的易淮有了动作。
他从伸手握住她的两只手掌姿势一转,变成了单手擒固住她的两只手腕,接着他抬起另一只手食指中指相并,垂眼在她的手臂之上以冰凉的灵流化作细小的刀刃划开了两道细长的口子。
伤口裂开的刺痛感瞬间从唐缘缘的手臂之上传来,她看着自己被划开的伤口流淌出鲜血,很快却又以一种奇怪的速度停止了渗血,那些从伤口里流淌而出的血液奇迹般的仿若被什么力量凝结汇聚,没有延滑落地而是于空中慢慢升起。
虽然流淌出血液的速度被控制,但是这两道口子所流出的出血量却并不算少,唐缘缘看着那些远比之前运用之时要多上太多的鲜血,不由有些觉得心里发毛。
她切实从这些被易淮以这种形式取出的鲜血里感受到了相当浓郁的灵力,但是没见过自己有这么大出血量的她心里也隐隐感受到了一丝好像自己的生命里在流失的微妙错觉。
而直到那些仿佛被控制了流速的外渗鲜血慢慢悬浮于她的身侧环绕成几团浮动的血球,她才感觉到自己伤口之中渗涌出的血液在慢慢变少。
随后易淮再度抬起了双指,这一次却是利用灵力在阻止血液继续外渗的同时促使她的伤口快速愈合,他的指尖隔着灵力层轻轻在她的手臂之上轻抚而过。
而就在唐缘缘看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越变越小,血液渗出量也越变越少,正要松上一口气的时候,易淮却毫无征兆的突然俯下了身来。
而比他这突然的一俯身更让唐缘缘惊愕乃至大脑当机的是,他俯下身子,拉抬起她的手臂的同时,他的双唇也落到了她的手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