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心中有些兴奋。
目的达到了。雄鹿看到了竹竿,并判定没有危险之后,便会对竹竿放松警惕。否则,贸然的抬起竹竿会惊吓到雄鹿。
又停了一下,确认自己没有被发现之后,苏景慢慢的抬起竹竿。
绳圈慢慢的套过雄鹿的头部,越过鹿角,到达颈部。
眼看大功即将告成,这时候,苏景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雄鹿在受到惊吓,站起身要挣脱绳套的时候,会本能的往后退。
此时,竹竿和雄鹿是接近垂直的角度。树干会成为支点,竹竿会弯曲,甚至会断掉。
必须要想办法使得竹竿在受力时,能和挣扎的雄鹿尽量处于一条直线。
正思索间,有几只小鹿已经站起,互相顶撞嬉闹。苏景估计马上就到了鹿群再去食草的时间了。
没得思考,苏景借助大树的掩护,迅速起身向前冲去。
对面望向这个方向的梅花鹿迅速弹起,呦呦的叫了起来。
苏景边跑边往后拉竹竿。借着拉竹竿的力量,十多米的距离,终于赶在被套住的梅花鹿站起来开始退之时来到了树下。
雄鹿受到惊吓,往草场和树林中四散逃去。
被套住的鹿挣扎着后退,不断的摆动着鹿头。但是脖颈的细软使的绳索勒的更紧。
苏景抓住绳索,缠在手上,翻身骑在雄鹿背上。左脚探到雄鹿左前肢内侧,用力一挑,同时身体右倾。雄鹿失去平衡,往右倒在地上。
苏景从口袋中拿出军刀,正要打开折叠的刀刃,给予雄鹿的咽喉致命一刀。
但是,突然间的灵光一闪,苏景放弃以这种方式来结束雄鹿的生命。
并不是苏景下不去手。其实在准备这个计划之前,苏景已经多次暗示自己下定决心。作为一个衣食无忧的刚毕业的现代人。杀生是一件看起来简单,但是真到做时,便是内心抵触的事情。
苏景选择不见血的杀戮方法,比起一刀下去的果断更为残忍。但是如果刀刃直落,必定鲜血喷涌。血腥味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与危险。
被勒紧的雄鹿已经发不出叫声,只剩下四蹄徒劳的蹬着。不多时,缺氧窒息的雄鹿逐渐不再蹬腿,只剩下一次次的痉挛在无力地挽留着离去的生命。
直到雄鹿彻底不动了,苏景才松开了紧握的绳索。手掌中留下两条深深的勒痕,泛着红色,传来灼热的疼痛感。
第一次杀生,苏景心跳久久不能平息。这不是一只虫子,也不是一条鱼,皮毛的触感传来的温热在述说着它与人类一样是温雪哺乳动物。而现在它没有了心跳,没有了生命,只剩下躯壳。
“今日即便不死于我手,他日你也难逃被捕食的命运。”
苏景没有时间在这里耽搁,对着鹿身幽幽的说了一句,便解下绳套,抓住鹿腿,将其抗在肩上离去。
几十斤的东西扛在肩上,初时感觉并不沉重。但是行进了不多时,便感觉重量似乎是加倍了一般。而且是在上坡,很容易就会疲惫。
苏景强忍着着一口气,多次靠在树上剧烈的喘息,终于来到出发的地方。
放下鹿身,苏景寻找到一处可以遮阳避雨的岩洞,吃了肉干。一次将昨日开封的那瓶水又饮了大半。
休息了一会之后,苏景将鹿身放到洞内,又大致的丈量了岩洞的洞口。而后又去取了硫磺粉涂抹在衣服上。
再次来到小竹林,苏景收集了一捆细竹背了回来。
看太阳的情况,估计已经下午三点多的样子。
苏景破开一根竹竿,用衣服包裹住一段。找了一片土质松软的地方,挖了一个土坑。
苏景从鹿后腿上切下两块肉,取下一对鹿角后将鹿身埋入土坑。
处理完之后,苏景升起一堆火,将两块鹿肉切成长条状,在火上稍微烤了一遍之后,铺在岩石上晾晒。这样虽然有肉味散出,但是却少了很多的血腥味。
这一日,又是上下山,又是到处收集,还去捕猎并抗回猎物,苏景已经十分疲惫。但是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感觉到这两日体力消耗太大,而补充又不足的情况下,必须要尽量的恢复体力。
苏景将收集的竹条交错编织为一张简陋的竹门。又割下一些布条在一些关键节点进行加固。这样晚上休息的时候就会多一层安全保障。
制作完成简易的竹门之后,苏景又将鹿肉翻面进行晾晒,而后取出望远镜观察。
远处的鳄鱼滩上,只剩下零星的鳄鱼还在晒太阳。多数鳄鱼已经化作“木桩”漂浮在离岸边不远的河水里,静静地等待猎物的到来。
鹿茸已经得到,还剩下蟒皮和鳄牙。
苏景估计,切下来晾晒的鹿肉可以食用几天的时间。鹿肉有十几斤左右。
并不是苏景不想多切一些鹿肉储备。而是担心切的太多,会有内脏漏出来。
对于剩下的鹿身,苏景已经想到了用途。
鳄鱼是凶猛的食肉动物,猎杀鳄鱼远非捕猎一只鹿更困难,也更危险。即便是捕捉体型还未长大的鳄鱼,一旦被咬伤,必定是很严重的伤势。
获取鳄牙必须设计一个精心的计划。
苏景趁着今天气温开始下降之前的最后机会,下了山脊,去往不远处的一处乱石坡。
这是一片向阳的山坡,坡度较缓。有稀疏的灌木植被分散生长在一处处凸起岩石周围的浅土上。
苏景仔细地寻找,发现了岩石下十多个洞穴。这些都可能是蟒蛇的栖身之处,但是无法确定哪一个会有蟒蛇存在。
苏景用石块堵住洞口,并在洞口附近做了标记,而后返回。
太阳已经开始变色,不再那么炽烈。
苏景将晾晒的鹿肉收集到塑料袋中,而后在晾晒鹿肉的岩石上升起了火。
火堆焚烧了鹿肉残留在岩石上的痕迹和气味,避免此地成为大型食肉动物搜寻的目标。
而后,苏景将灰烬收集,铺在掩埋鹿身的土层上面。又在那里升起一小堆火,焚烧了一些硫磺。又铺了一些青草在上面,并用石块压住。
为了安全起见,掩埋地点与山洞分开了一段距离。
在将晾晒的草木薪柴收集到岩洞之后,苏景破开几截粗竹竿,将其中的几片放到草丛中。希望明早能收集到一些露水。
来到这里两天,苏景发现这里黎明前后空气水分很多,早晨露水很重。
相比起下山到河流中取水,收集露水无疑是更省力,更安全,更干净的方式。
红火的太阳已经映红了西边大片的天空。气温也下降了,不复之前的炎热。
苏景在望远镜中看到了此起彼伏的追逐场面。但更多的,苏景是在关注下游鳄鱼的动向。
夜幕降临后,苏景在洞口边上升起一堆火。用竹条串起半干的鹿肉在火焰周围烘烤着。
有油脂滴下,落在薪柴上,滋滋地助长了火势。
趁着这个机会,苏景融化了一些树脂,制作了一个更加耐燃烧的火把。又在其中加入了一些硫磺。
鹿肉很容易嚼,没有多少纤维,只是没有盐,只能这么淡淡的吃着。好在鹿肉并不腥臊,即便是烤熟了,还似乎有一种类似青草的味道。
有几块较粗的木柴并没有完全烧透,苏景将通红的木炭聚拢到一起,放了几块硫磺,又用灰烬将之掩埋。
木炭将会在灰烬下持续地缓慢闷烧很长时间,硫磺刺鼻的气味能驱赶嗅觉灵敏的捕食动物。
苏景将竹门封在洞口,用系带向内绑在一块石头上加固。
今天很累,靠在干草堆上的苏景很快便入睡了。
这一夜,苏景被远处传来的兽吼声惊醒了几次,但是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临近早晨的时候,再次下起了雨。
苏景将剩下的几片剖开的竹竿放到洞外收集雨水。
清晨的凉爽裹挟着雨水带来的凉意,让苏景早早地醒来。
雨停后,天色已经泛亮。苏景走出岩洞,刚好看到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
希望今天一切顺利吧!
将收集的雨水全部灌入空瓶中后,苏景又升起了一堆火。
将剩余的雨水全部灌入一根一端开口,一端封闭的竹筒中。将竹筒靠在岩石上放在火堆里烧。
不多时,竹筒中的水就烧开了。
趁着早晨的阳光,就着火堆驱散清晨的凉意和湿气。吃着无盐的热鹿肉,喝着竹筒中生涩的水,苏景庆幸之余,还感觉到内心的一些触动。却没有发觉自己嘴角的那一丝笑意,
说不清楚是什么,大概是对生存的喜悦,亦或是对自己的肯定与自信。
昨日的一番杀戮,曾经让苏景内疚。但在这清晨的光与火中,苏景就着厚重的露水洗涤了过去的自己。
这是新生,是一场从稚嫩走向成熟的蜕变。
多年后,苏景被迫远走宇宙边荒,自我放逐在孤寂的死地,也会在无尽的黑暗中,倚在焦黑的岩石上,眺望着星海中的祖地,向往而不敢靠近时,想到今日的晨光和篝火。
吃喝之后,苏景又用硫磺将自己熏了一遍,抄起火把,往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