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五，森谕降人虽然没有上午的课，但也没有睡懒觉的习惯。
但因为一个人住自在惯了，下意识地下楼随便买了点吃的回家，而没选择自己下厨。
虽然以他现在的水准，做个简单的早餐应该也能美味可口。
妹妹新柚醒来后，心情显然好了许多，往日的笑容重回脸上。
送森谕新柚回家的电车上，森谕降人聊了些自己学校里的趣事，尽量没有因为以后的事给她施压。
他很清楚，一些长辈会以“我可是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一定要努力呀”之类的话，潜移默化地对孩子造成心理上的服从。
森谕降人不愿意妹妹如此。
要说原因，可能是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想为别人撑伞吧。
走出车站，森谕降人笑着拍了拍新柚的头，“需要我陪你回去吗？”
森谕新柚想了想，认真地摇了摇头：“哥哥回去的话，爸妈正好以你为榜样教训我，还是不回去吧。”
“你能搞定吗？我会找时间跟他们沟通。”
森谕降人当然明白妹妹说的这个道理。
说不定到时候会演变成一场争执。
实在没必要。
“倒是没什么问题。”新柚眨了眨眼，“反正我还有半年才毕业，就假装妥协了呗，他们也不至于天天给我施压。”
“有什么事就给我发消息，或者打电话。”
降人笑着说道：“就是别一声不吭地跑出来了，还不带手机，知不知道很危险啊？”
“噢。”新柚撅着嘴，应了一声，而后走出车站，“那我回去了。”
“去吧。”
她挥了挥手，身影融入人流，消失在城市的阴影之中。
森谕降人一直目送到看不见她为止，才转身返回，乘上电车。
他没打算回家，而是准备去一下学校，找远坂晴雨聊点事情。
电车上，降人掏出手机，点开远坂晴雨的聊天框。
与此同时，昨天深夜发送过去的消息刚好变成“已读”。
看了眼时间，八点四十七分。
“估计刚醒吧。”森谕降人想道。
而后在输入栏打字：“上午去社团室吗？有事跟你商量。”
但还没发出去时。
远坂晴雨回道：“不错，像模像样的，偷师学艺啊？森谕同学。”
接着配以一个搞笑的小狗表情。
森谕降人本想按下发送键的手指，悬停在空中。
该不会是个搞笑女吧？
无奈摇了摇头，而后将消息发了过去。
又是秒回：“会去，怎么了？”
“见面再说，可以吗？”
“那就社团室见。”
得到准确答复后，森谕降人没有再回复，将手机放回兜里。
岛国就算是清早的电车也已经拥挤得不行。
虽然对于森谕降人来说，这阵仗和前世赶地铁上班相差不大。
但每次挤上早高峰，他还是会感慨，无论在哪个世界，为生活奔波的模样都是所有人的缩影。
潜心沉浸在美食或者梦想中的人，终归是少数吧？
但就是这么一点少数，却是大多数人都想拼命成为的。
森谕降人被人流推着走，感受着岛国独有的死气沉沉和冷淡疏远，胸口有种说不出的情绪在暗自酝酿。
......
......
上午十点，森谕降人坐在社团室大楼外的长椅上，低头看着手机。
屏幕上，是东京各大餐厅，从米其林一星到三星的情况。
“......歳月不被看好是理所当然的，没想到东京料理界里面的门道、老牌的餐饮巨擎如此之多，拿头去跟人家争啊？”
森谕降人喃喃道。
经过一段时间的研究，他发现，歳月现在面临多方面的困难。
不只是菜品需要升级改良，整体的餐厅体验也不够优秀，甚至可以说是差劲。
米其林一星作为性价比最高的一个档次。
虽然没有二星或者三星那样需要高端的美酒与奢侈的环境来增色。
但这更要求菜品的质量和用餐过程中的舒适。
然而“歳月”里，正缺乏这样的专业人士。
据森谕降人的观察，在用餐期间，工作人员与客人之间的交流极少。
尤其这还不是在客人主动要求不要来打扰的情况。
比如森谕降人和妹妹新柚那天，竟然是休假的一之濑琉璃注意到了他对菜品的不满意。
这样的服务环境，怎么能给客人带来好的体验？
或许一之濑琉璃还算合格，但其余的人，却缺乏了这种意识。
更偏向于“我把菜端上桌就了事”的想法。
留不住客人太正常不过了。
人的口味在变，要求变高、变挑剔。
任何领域都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或许北山闻利刚回国成为“歳月”主厨时，凭借老道的手艺，足够斩获一星。
但也要考虑能不能保持住这样的水准。
“在想什么？平房同学。”
森谕降人的眼前出现一双穿着黑色小腿袜的长腿。
往上，是灰色的百褶裙。
森谕降人的视线没有继续往上移动，而是停留在大腿处。
啪。
一本书砸在他的脑袋上，“看什么呢。”
森谕降人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对一切美的事物一直抱有崇敬的心态。”
“你的意思是我的脸不够美？所以你不愿意抬头看我？”
森谕降人这才抬起头看去。
长椅位于一棵葱郁的大树下，枝和叶之间的缝隙将阳光滤得如繁星投影。
远坂晴雨的脸在若隐若现的日光下，显得无比细腻，吹弹可破，优越的外貌在此刻终于体现到了极致。
她本来只是顺着森谕降人的贫嘴开一个玩笑。
怎么想得到这人真的一直盯着自己的脸看，一点没有害臊的意思。
她一脚踢在森谕降人的膝盖上，而后朝大楼方向走去，“说吧，找我什么事。”
森谕降人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膝盖，这才跟上去。
“我想远坂同学，不，是会长，给我上课。”
“嗯？什么课？”
“关于料理的，食材方面，调味，或者......总之，能提高我现在料理水平就行。”
远坂晴雨站住脚，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突然有这个想法？”
森谕降人想了想。
发现没有隐瞒的必要。
毕竟挣钱不寒碜。
于是他老老实实地把缘由讲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你要帮妹妹凑齐学画画的学费，所以想找一个能快速赚钱的方法，而你能想到的方法就是靠你现在的厨艺？”
远坂晴雨若有所思地精炼了一遍。
“没错。”森谕降人点头，“但我的长处并不在于实操，我更倾向于自己是一个......理论派。所以我需要短时间内成长起来，越快越好。”
他没有说隐藏的一句话：要赶在两个月后的米其林评定之前。
“你想怎么做？”
“你做菜给我吃。”
“哈？”远坂晴雨如同看一个傻子一样，睁大眼，在森谕降人的脸上来回扫视，“平房同学，这到底是提升我的水平还是你的？”
森谕降人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只要品鉴成功就可以提升水平。
毕竟系统这种事，也不会有人信。
当然，远坂晴雨如果是个彻头彻尾的中二少女，或许相信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的意思是，只有在高水平的料理面前，才能知道自己的不足。”
森谕降人表情认真，一点没有胡诌的样子。
远坂晴雨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阵。
忽然问道：“差多少钱？”
“大概五百万日元。”
远坂晴雨点了点头。
两人已经走到了社团室门口，她掏出钥匙，插进锁孔。
啪嗒一声后。
她忽然回过头，说道：“要不，我借给你吧，五百万。”
森谕降人一直很平静的脸庞。
忽然有些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几下。
他看着远坂晴雨丝毫没有开玩笑意思的神态，微张开嘴：
“啊？！”